在甘肅,甘谷人一直被各種笑話包圍著。那些流傳于坊間的笑話以不同的“包袱”調侃著甘谷人的精明、吝嗇和不擇手段。多年來,紛紛揚揚的段子以訛傳訛,致使真實的甘谷被這層浮塵輕輕掩蓋。而與此同時,甘谷人內心的隱忍和自尊一直在成長著。這塊被渭河一劈兩半的剛烈土地上,辣子年年豐收,人才層出不窮,似是要和流來傳去的故事“做對”,證明給大家一個全新的“甘谷”。
牛勃先生的新著《此景》,鉤沉甘谷歷史,指點甘谷江山,細數甘谷家珍,夸耀甘谷兒女。他像是甘谷的代言人,冷不防地,于不起眼的渭水民舍中搬出一個端莊厚重的木頭箱子,嚯地打開———天哪,整箱子的絕色珠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觀者噤聲,一股欽敬之意從此在心間扎下了根。
當然,我這么說絕非揣測牛勃先生的創作動因,只是一個旁觀者的戲謔看法而已。甘谷不是牛勃的甘谷,牛勃不是甘谷的縣長,他犯不著因為和所謂的流言斗氣而青燈黃卷地辛苦。
我和他相識多年,了解甚深。他寫《此景》,純粹是故鄉情結泛濫的結果,是因為愛。此書一出,各界一片叫好之聲。鼓掌的人不全是文藝界人士。
河西某縣委書記在一次飯局上對筆者說,我縣要有一個牛勃,就太好了。這位書記年輕有為,一心想為本縣打制一張金字名片,幾番努力不得其果,故發此感慨。而此時的牛勃,依舊倚在渭河邊的那爿書桌前,看鳥聽風,涵養人生,寂寞著自己的寂寞。
如果從文學的角度給《此景》歸類,當屬“文化散文”。《山光》部分,一支筆在濃烈的情感之硯里蘸了又蘸,寫得忘情,寫得魂不守舍。一座大像山,就這么幸福地遇上了牛勃,被愛,被呵護,被縱容,被嬌慣。一亭一石,寸草寸木,皆成為赤子眼中的情人,顧盼之間,讓人心神俱醉。
本書的第二部分,叫《鄉韻》,寫的是甘谷縣每一個鄉鎮的“傳記”。每篇文章寫得很用力,像是一位好木匠做出的凳子,釘是釘,鉚是鉚,模樣是模樣,特別適合懷鄉之人坐于其上,細數心事。在我的印象中,中國還沒有哪個縣的每個鄉鎮都擁有自己的傳記,從這個角度上說,甘谷又一次占盡了“華夏第一縣”的風頭。
牛勃像一位紙上的“帝王”、一位夢游的行吟詩人,告訴在那片大地上生活的人們那些曾經的榮耀、輝煌和現世的奮爭、不甘。在他眼里,阡陌間的一樹寂寞、清流中的一石煙云,皆是歲月傳承和未來預言,值得甘谷的兒女們珍存、感念并時時打磨。
每一個人都是故鄉的人。看著牛勃和故鄉不離不棄、水乳交融的姿態,不由讓人心里最柔軟的地方疼了一疼。
故鄉是我們每個人存在的原因,是生活的理由,是前行的倚靠,是悲喜的根苗。對任何人都是如此。只不過,甘谷和甘谷人率先擁有了這樣一張故鄉的心靈地圖,讓人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