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北大燕園第一次在春天迎來新學生。李克強就是其中之一。“文革”后第一批大學生雖然是1978年初入學,但他們仍被稱為“七七級”大學生。當時,全國科學大會在北京召開。這批重返校園的學子,在極度渴求知識的同時,更自覺地肩負起影響國家、民族命運的重大責任。他們騎自行車到八一湖朗誦熱烈贊美時代的詩歌;他們看排球比賽,為中國隊的勝利激情游行,喊出了“團結起來、振興中華”的口號;他們寫小說,描繪出燦爛的人生夢想。作為時代的佼佼者,李克強在思考:如何才能先人一步?
意氣風發(fā)的“黃埔一期”
當時的李克強清瘦、冷靜,顯示出同齡人少見的成熟。他就讀的是北大法律系,那時候的法律還屬于絕密專業(yè),對學生的選拔標準很高。因為是黨員,且分高學優(yōu),李克強才被“調劑”到這里。優(yōu)中選優(yōu)使得“七七級”法律系成為法學院教授楊敦先口中的“黃埔一期”,他們意氣風發(fā)、揮斥方遒。
濃眉大眼的李克強說話不多,長期的農村生活讓他格外自律,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讀書上。沒課時,他大清早就背著個黃色軍用挎包去圖書館,除了午飯和晚飯,一直要待到閉館才離開。
在英語的學習上,李克強尤其下功夫。經歷過“文革”的那一代,小學中學基本都“賦閑”在家,英語基礎幾乎為零。“七七級”的同學英語水平都很差,有的甚至一個單詞都不會。為了攻克這個難題,李克強自己做了一個小本子,正面英語單詞,反面中文解釋。每天無論是去食堂吃飯,還是外出坐公交,他隨時隨地都拿著小本子苦記硬背。在點滴的積累中,李克強的英語水平突飛猛進,很快成了班里的佼佼者。
一次,李克強與同學何勤華一起聽外國專家的講座,專家反復講到一個名詞:canon law,何勤華被這個生僻的詞語弄得云里霧里。李克強脫口而出,canon law就是教會法。“那次之后,我開始對他的外語水平感到欽佩。”何勤華多年后回憶道。
憑借出色的英語水平,李克強還翻譯了1萬多字的《英國憲法資料》。這本書后來被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委員會采用;他翻譯的《英國憲法史綱》,也由北大法律系打印,作為教學參考資料。何勤華在日記中寫到此事,連連驚嘆“克強同學真不簡單”。
對英語的“偏愛”并沒有影響李克強對專業(yè)課的學習。為了學好國際商法這門課,他和幾個同學到榮毅仁創(chuàng)辦的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實習;學習海商法時,他又和同學跑去天津新港實地考察。那時,許多同學甚至不知國際商法和海商法為何物,而李克強已經在圖書館借經濟法等方面的英文原著來閱讀。之后許多年,他一直保持著讀英語原著的習慣。
低調的才子
在北大,李克強給同學的印象是行事低調,冷靜溫和。
拍集體照的時候,他總是站在后面,或者最邊上;飯桌上,他不制造話題而寧愿跟隨話題;他穿著樸素,大學4年幾乎只有兩件外套、兩條褲子輪換著穿;對于吃,他更不講究,總是隨便吃點東西,喝幾口冷水。
然而,李克強依然是同學關注的焦點。課間休息時,他總是會被前來請教英語和專業(yè)問題的同學團團圍住,每次都有問必答,而且“很有分析力,非常精辟”。課堂討論時,他又展現(xiàn)出深刻、言辭犀利的一面。楊敦先教授就曾表示,李克強經常思考立法和國家政制的互動,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大三時,才華橫溢的李克強提交了論文《法治機器與社會的系統(tǒng)、信息及控制》,該文不僅被評為優(yōu)秀論文,還得到了龔祥瑞教授的贊賞。龔祥瑞是知名的憲法行政法學家,不僅學識淵博,對學生更是毫無保留,李克強多次表達對他的崇敬之情。在眾多北大驕子中,李克強深得龔祥瑞教授的喜愛,他曾草擬一篇文章,介紹計算機將與法律聯(lián)姻的動向,讓李克強找國外資料補充,改完后,龔教授沒怎么修改就決定投稿,聯(lián)名發(fā)表。
李克強還熱心于學生活動,很快被選為北京大學法律系團支部書記、黨支部委員。他曾撰寫文章投諸報刊,批評北大教風虛浮,要求改革教學課程,讓同學們嘆服。評選學生會主席時,大家一致想到了“最成熟”的李克強,認為他無論辦事能力、老練程度還是在同學間的威信,都數(shù)一數(shù)二,當時就有同學稱他極有可能在仕途上獲得不凡成就。
在哪都能發(fā)光
書卷氣重、外語優(yōu)秀、涉獵廣泛,如果不是因為命運這個推手,也許今天的李克強會是一位優(yōu)秀的學者或律師。
1982年1月,李克強帶著全優(yōu)生的榮譽畢業(yè),是全校27位優(yōu)秀畢業(yè)生之一。畢業(yè)前夕,許多同學都準備赴歐美留學,李克強也有此意,他用兩個月的時間復習出國預備研究生考試的相關課程。以他的成績,留學名額十拿九穩(wěn)。
然而,命運將他推往了另外一條路。當時北大黨委副書記馬石江看中了李克強的領導才能及沉穩(wěn)性格,先后10多次找他談話,要求他留校任團委書記。最終,李克強放棄了留學,選擇留校。這一消息震動北大校園,議論四起,不少人覺得李克強虧了,而事實證明,是金子,在哪都能發(fā)光。
留校后,李克強獨具匠心地組織了北大第一屆文藝周,在短短9天內,就演出了100多個文藝節(jié)目。一時間,北大共青團擺脫了刻板,變得有活力,深得學生喜愛。當時,北大共青團干部不但數(shù)量少,業(yè)務素質也不高。為全面加強共青團隊伍,李克強做了另一件大事——創(chuàng)立北大團校。團校主要學習共青團歷史、團干部領導藝術、公文寫作等課程,還舉辦與學生密切相關的各項活動。很快,北大團校便成為學生心目中有分量的“政治代表隊”。
工作之余,李克強還見縫插針地抓緊一切時間學習。他作為第一譯者,和楊百揆、劉庸安一起翻譯了英國著名法官丹寧勛爵的名著《法律的正當程序》。這部法律著作中常有一些古詞語,難懂且難譯。較真的李克強常為一兩個譯名推敲至深夜,毫不懈怠。一次,李克強遇到一個詞語,想了很久也弄不通。恰好那天他參加校外會議,與國學大師季羨林同住在西苑飯店。他便向季先生請教,季先生當即回答了他,但又說,“你可以先這樣譯”。當天晚上,李克強發(fā)現(xiàn)季先生沒有住在飯店,第二天返回后,季先生向李克強補充了這個詞的由來和其他多種含義。“我不敢想象季先生是否因為這件事而返校,但我敢肯定季先生當晚認真地查閱了這個詞。也許,季先生并不是一定要向我傳授某種知識,他的所作所為實際上是在詮釋著‘我愛我?guī)煟腋鼝壅胬怼暮x。”事隔多年,李克強在文章《師風散記》里憶起此事,仍感慨不已。這種嚴謹治學的態(tài)度,不僅在學術研究上影響了李克強,更啟發(fā)了他日后的工作、處世之道。
在這期間,經朋友介紹,李克強結識了比自己小兩歲的程虹。不久后,兩人結婚。如今,程虹已是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外語系教授。兩人育有一女。
1982年12月31日,在共青團十一屆一中全會上,李克強被選為團中央常委。不久,他告別了留下自己青春腳印的燕園,從此步入政壇。5年間,他在北大不僅收獲了知識,更修養(yǎng)了求真的學風,陶冶了務實的性情。2011年5月,李克強再次回到草木蔥蘢的母校燕園,出席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火炬點燃和傳遞啟動儀式。他在校史館展覽大廳看著一幅幅紅樓老照片,感慨萬千:“我就是77級入校的。”他在校園俯瞰圖上一邊指一邊說:“這里是我們當時住過的宿舍樓,這里是教室的位置,這里當時是大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