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月餅辦婚宴發福利的紅線在哪兒

本報記者采訪巡視組負責人、紀委辦案人員詳解如何在灰色地帶揪出干部違紀

　　近日，從中央到地方的紀檢系統密集通報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的各類違紀違法案件。北京青年報記者查詢各級紀檢機關通報的違反八項規定精神案件，發現案件主要包括公款吃喝、違規接受禮品、違規發放福利、違規使用公車、大操大辦婚宴等。在這些點名道姓被處理的案例中，有些情節（如違規使用公車）受處分毫無爭議，但有些比如給職工發福利、給孩子辦婚宴等案例，也有人表示困惑。如何區分這些灰色地帶，甚至有公職人員認為是不是過于嚴厲。

　　北青報記者采訪了包括中央部委巡視組負責人、紀檢系統辦案人員等多位專業人士，詳解在灰色地帶中的紅線到底在哪兒？這些處分的依據又是什么？

　　吃多少錢 算大吃大喝？

　　紅線：公務接待標準不能超 會所、歌舞廳、洗浴按摩不能去

　　北京市紀委上周通報，北京市西城區安監局副局長曹長春使用公款支付高消費娛樂活動，西城區紀委決定給予曹長春黨內警告處分。

　　各級紀檢部門通報的案件中，經常包含公款大吃大喝等案件。然而既然有公款接待，那么吃多少算大吃大喝，去哪里算高消費娛樂活動呢？幾位紀檢工作人員表示，有明目的公款支出，比如會議，吃飯都有標準，超過標準就算大吃大喝，而沒有名目的公款吃多少都算違規。而公務工作不需要出入的敏感場所，比如KTV、歌舞廳等，則是查處高消費娛樂活動的重點。

　　一位中央部委巡視組相關負責人說，國家事務管理局對于公務接待、出差、開會等都有標準，“比如處級干部住兩人一間的標間，廳級干部可以住一人一間的標間，一類二類三類會議都有規定每人每天多少錢，不能超過這個標準”。

　　一位城區紀委辦案人員告訴北青報記者，除了吃喝超標，他們在查處公款高消費娛樂活動時還要看消費的目的和性質，比如去歌舞廳、KTV、洗浴按摩，這些是公務消費中不應該存在的消費。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出入什么場所就算高消費，但目前北京的基層紀檢系統大多梳理出了一批當地的會所名單，“比如公開說過的乙十六這樣的，再出入其中就不行了。”

　　而如何查辦公款大吃大喝等問題，上述部委巡視組負責人透露，巡視組會配備專業的會計，可以查賬，“政府機關開會等活動往往需要到指定的政府接待酒店開，不能你想去哪兒去哪兒”，這樣也方便查賬，“很多手續，財務報銷，發票等，可以到單位查賬，也可以到酒店查”。他透露，現在很多機關單位在這方面卡得很緊，“開會不能你說30人就算數，還得有這些人的簽到表，這也許不能保證完全不出問題，但操作空間會小很多”。

　　什么樣的福利和月餅不能發？

　　紅線：動用其他開支用途的公款發福利就是違規

　　北京市紀委曾通報，2013年9月，北京四中以教師節為由，給教職工發放錢物折合人民幣共計52萬余元。調查期間所發錢物已退回。北京市紀委給予校長劉長銘黨內警告處分。

　　上周中紀委通報的147件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案件，包括北京環興街區清潔服務中心涉及用公款買月餅。2013年9月中秋節前夕，該中心法定代表人、經理王少忠用本單位公款購買月餅30盒，作為節禮發放給包括其本人在內的本單位管理人員。西城區環境衛生服務中心紀委決定給予王少忠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密云縣紀委副書記、監察局局長李鋒近日做客網站訪談時表示，干部職工的個人福利是有嚴格規定的，包括財務管理和工會福利方面的要求，都有明文規定，只要是在明文規定的范圍內的工資、福利，都是可以合理合法領取的。那到底什么樣的福利、什么樣的月餅不能發放？

　　中央某部委巡視組負責人告訴北青報記者，在公款發福利的問題上，他們通常重點查處資金來源，“單位的錢都是有具體用途的，就要看你用什么用途的錢去發福利，如果這筆錢就是合法合規的給員工的福利，那你發了月餅可以，但比如這筆錢本來是科研經費，你挪點兒發了月餅就不行”，即便事業單位和國企的營收收入，“都是分項目的，每一筆哪兒來的，本來應該用于什么地方都有規范”，該負責人還表示，在當前形勢下，“如果違規發放這些，肯定要受處分”。

　　西城區環境衛生服務中心紀委工作人員此前告訴北青報記者， 他們之所以處理北京環興街區清潔服務中心發月餅的問題，主要是由于這屬于頂風作案，“八項規定都說過，之前也都強調過，過節前也專門發過文不讓公款發月餅。”

　　一位區紀委案件審理室相關負責人坦言，過去一些單位到一些節點用公款發福利，雖然也不符合規定，但沒有明確約束，也沒像現在抓得這么緊，導致部分人認為這理所應當。對于政府機關、事業單位、國企等不同性質的單位，動用款物發福利有何不同，該負責人認為，政府機關是財政撥款，部分事業單位和國企雖然有自己的營收，“但你單位性質是公家的，你的收入也是利用國企這個出發點獲得的，不是你個人創造的，跟民營企業不一樣，不能隨意開支”。

　　如何去查單位發福利的錢是財政撥款還是自己營收？

　　該負責人表示也可以通過查賬，“單位花一筆錢都要報賬，看你報銷在哪筆賬上，比如報銷在了科研經費上的支出，拿賬目去查這些錢用在哪兒了”。

　　怎樣算是大操大辦婚宴?

　　紅線：領導辦婚宴 主要看參加者身份和收禮金額

　　北京市紀委上周通報的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案件中，包括北京市昌平區北七家鎮白廟村黨支部委員、村委會委員商秀榮大操大辦孫子滿月問題。北七家鎮黨委決定，給予商秀榮黨內警告處分。而為子女辦婚宴、升學宴等，也是此類通報中常見的問題，中紀委上周通報的147起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案件中，遼寧省的6起全部為操辦婚喪喜宴等。

　　部分人認為，婚宴等是社會的傳統風俗，是人情世故的一部分，孩子結婚不讓大辦喜宴是不是過于嚴厲了？對此，上述區紀委案件審理室相關負責人表示，領導干部為子女辦婚宴，和普通人不一樣，“比如你領導辦這類宴請，你去可能因為交情，但也有人可能是因為他是領導，存在利用職務之便借機斂財可能。”實踐中，對于婚宴大操大辦的舉報和辦理，并不是機械地規定多少桌以上算大操大辦，查辦主要看影響，“你有10桌，只有一桌是親屬，收禮金大部分都是利用職務之便來的，便問題”，處理起來則要看收禮數額、參加者身份、社會影響等多方面因素。

　　內存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2013年12月印發了《黨政機關國內公務接待管理規定》，公務接待方面規定，接待對象應當按照規定標準自行用餐。確因工作需要，接待單位可以安排工作餐一次，并嚴格控制陪餐人數。接待對象在10人以內的，陪餐人數不得超過3人；超過10人的，不得超過接待對象人數的三分之一。工作餐應當供應家常菜，不得提供魚翅、燕窩等高檔菜肴和用野生保護動物制作的菜肴，不得提供香煙和高檔酒水，不得使用私人會所、高消費餐飲場所。

　　財政部、國家機關事務管理局、中共中央直屬機關事務管理局2013年9月印發《中央和國家機關會議費管理辦法》。明確規定二、三、四類會議應當在四星級以下（含四星）定點飯店召開。參會人員在50人以內且無外地代表的會議，原則上在單位內部會議室召開，不安排住宿。

　　延伸

　　干部違紀如何給處分？

　　根據黨紀條例，綜合情節、金額、本人態度等

　　紀檢部門通報的違紀案例經常說是由于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案件，而八項規定文字簡潔，著眼宏觀層面，不包含處分依據，那這些以違反八項規定精神為名的案件處分的依據又是什么？前述區紀委案件審理部門相關負責人表示，違紀行為根據情節最后都要歸結到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這樣的權威規范里。

　　黨紀處分分五檔，從不計入檔案的批評教育到最高的開除黨籍，紀檢部門在查辦案件時會進行嚴謹的調查，除了違紀行為的具體情節，還會綜合考慮被調查者的態度和配合情況等因素，“也考慮認錯態度、配合情況、檢舉揭發情況等”。另一方面，紀檢部門辦理案件會經過一個嚴謹細致的調查過程，最后會形成一份詳盡的案卷，但對外公布的通報往往行文較為簡單，只包括事由和處分結果，并不包含辦案中的很多具體情況，因此，會讓部分人有 “金額大是警告，金額小反而嚴重警告”這樣的處分標準上的疑惑。

　　“處分給高一檔或低一檔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很大的，警告要進入檔案，對他的政治生命都會有影響”，因此，調查和核定處理結果都很謹慎，紀檢監察部門調查完情況后，案件審理室經過審理，如果覺得處分定得重了，會提出意見讓紀委常委會研究。這樣導致有的案件周期比較長，比如他們查辦一個看起來不算嚴重的案件，也經過了三個月的周期。而這些處分，如果被處分人認為過于嚴厲，可以按照相關申訴條例進行申訴，有關部門將按照程序進行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