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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郭正鋼。 |
郭正鋼這個名字第一次進入公眾視野是在2014年。這年6月30日,中央軍委原副主席徐才厚嚴重違紀、被開除黨籍的消息公布,此后,坊間開始流傳郭正鋼落馬的消息,并一度傳聞郭氏夫婦已被軍紀委帶走協助調查。當時,財新網在報道中還提到,郭正鋼的父親曾與徐才厚是同級同事。
不久,《杭州日報》刊發消息稱,7月30日,杭州市四套領導班子到省軍區走訪慰問部隊官兵,受到省軍區王新海、李大清、單秀華、郭正鋼等部隊首長的歡迎。2015年1月,浙江省軍區黨委十一屆九次全體(擴大)會議召開,新聞畫面中,郭正鋼佩戴少將軍銜露面,以省軍區黨委常委的身份在主席臺就座,并且排名在省軍區副政委單秀華之前。
這次露面未能平息輿論的猜測。雖然郭正鋼獲得晉升,躋身“最年輕的少將”行列,但有關其落馬的傳言在社交媒體上持續發酵。
一個多月后,就在全國兩會開幕前夕,3月2日,中國軍網對外公布了近期查處的14名軍級以上干部重大貪腐案件情況。郭正鋼赫然在列,“浙江省軍區副政委郭正鋼因涉嫌違法犯罪,2015年2月軍事檢察機關對其立案偵查”。這是今年以來,繼1月15日對外公開16名軍級以上干部重大貪腐案件情況后,第二批軍隊“老虎”名單。同日,中國軍網配發了題為《軍隊反腐真是蠻拼的》評論,稱“軍隊向全國人民交出了一份很有分量的反腐答卷”,并用“刮骨療毒”來形容軍隊反腐的決心和力度。
環球人物雜志記者深入調查發現,郭正鋼案的相關情況,要從浙江省軍區門口響起的“還錢”聲說起。
“還錢”聲背后的爛尾樓
2015年3月15日清晨,雨中的杭州寒意逼人,西湖岸邊的南山路上行人稀少。與往日不同的是,位于南山路的浙江省軍區大門口早早地開來很多警車,還拉起了警戒線。上午10點左右,上百人云集到省軍區大門外,他們大多手拿小國旗,高聲喊著:“還錢!還錢!”西湖邊的游客見此情景,紛紛停下腳步,還有人端起了手中的相機。但很快,就有便衣上前制止拍照的游客,并要求刪除照片。
這些高呼“還錢”的人,是購買了杭州“中國五金裝飾城”(以下簡稱五金城)商鋪使用權的業主們。按他們的說法,自己被杭州東皇公司的老板吳芳芳騙走了血汗錢,幾番協商無果,只好走上這條路。“我們是沒辦法才到省軍區來。第一,五金城占用的土地原來是省軍區的農副業基地;第二,開發這塊土地的吳芳芳是省軍區原副政委郭正鋼的妻子。元旦來過一次,過年前也來過,這是今年第三次來。”情緒激動的業主們向環球人物雜志記者解釋道。
五金城位于杭州東部的九堡地區,這里并非繁華城區,但對一個大型五金市場來說,也不失為理想地段。業主李女士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吳芳芳在2007年前后以和省軍區合作的形式,租下了農副業基地500畝左右的土地,隨后將土地分為4塊,兩塊轉手給其他企業,另外兩塊自己經營,五金城就是其“自營地”之一,另一塊則建起了經營紡織品的瑞紡貿易城。2009年,在建的五金城開始招商。當時,五金城的宣傳材料以“淘金指南”為題,赫然標注著“全國工商聯指定重點支持項目”的字樣。同時,東皇公司還開出了頗為誘人的條件:購鋪業主擁有商鋪15年的使用權,前3年返租給東皇公司經營,每年按約定給業主租金;3年之后,業主可以選擇原價退鋪,也可繼續返租或自主經營。
如此優越的條件下,許多人動心了。在一份2009年12月簽訂的五金城商鋪使用權出讓合同上,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看到,一名業主一次性支付30.2168萬元,買下了一處16平方米的商鋪,約定于2011年5月交鋪,同時業主將商鋪返租給東皇公司。合同中還明確規定了東皇公司如果延期交鋪所應承擔的違約責任。這是2009年購鋪業主手中的一份標準合同,白紙黑字,一目了然。在這類合同之外,還有少部分業主選擇不將商鋪返租,而是自主經營。
此后的兩年,業主們期待著五金城開業。業主胡先生說:“很多人這兩年甚至沒去實地看過,大家覺得,能拿下省軍區土地的公司實力肯定雄厚,合同又寫得很明白,沒有必要擔心。”但2011年4月交鋪日期臨近,五金城還沒建好,業主開始著急了,找到東皇公司詢問情況。當時,吳芳芳給出的理由是,眼下周圍還不繁華,開業會賠錢,等附近商圈旺起來,五金城會馬上開業。同時,東皇公司還和業主簽訂了補充合同,以提高業主收益為代價,換取延期開業。“很多業主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也增加了自己的收益,就簽了補充合同。”
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翻看了從2011年開始陸續簽下的補充合同,發現了問題:相比于2009年的標準合同,這些合同有的延長了返租期限,有的無償贈送12年使用權,還有的直接返租10年、使用年限延長到了30年。規律是,簽訂時間越晚的合同,條件越優越。對此,業主汪先生給出了解釋:“最早一批簽合同的業主陸續找吳芳芳賠償,她怕影響繼續招商,就開出了更好的條件。她仗著很多人還不了解情況,隨便改合同,這不是亂搞嗎?”
2012年,東皇公司承諾延期開業的日子也到了,五金城的建筑依然只有主體框架,開業遙遙無期。在多次協商未果的情況下,有業主一紙訴狀把東皇公司告上了法庭。由于合同清楚,法院很快判決東皇公司按規定退還業主購鋪款。但是,法院的判決無法執行。汪先生說:“當時法院的人和我講,官司你們贏了,但沒法執行。東皇公司的賬上只有300來萬的資金,根本不夠退這么多人的錢。更蹊蹺的是,后來他們的賬上就剩下8000元了,那么些錢也不知道去哪了。”
2014年5月,離最初合同規定的開業日期過去了3年,但五金城還是座爛尾樓,業主們雖然打贏了官司,卻拿不到錢。無奈之下,業主們開始聯合起來,多次和吳芳芳協商解決方法。由于五金城位于杭州下沙區,原來又是省軍區的土地,省軍區和下沙區政府也多次派人參加了協商。李女士說:“省軍區和區政府當時的態度是,讓我們不要著急,給吳芳芳一些時間。”吳芳芳提出,由于市場大環境和公司經營狀況都不好,自己正在找公司接盤。
“吳芳芳先后找了兩個接盤公司。第一個是個皮包公司,老板自己的手機經常交不上話費。后來,她又找到一個新注冊的榮尊公司,開始口氣很大,說一次性給我們都解決,沒過多久又說沒那么多現錢,一直拖到了現在。我們都懷疑,接盤方根本就是吳芳芳的托兒。”胡先生激動地說。
“扯皮式”協商耗盡了業主們的耐心,他們最終選擇了一條極端又無奈的道路——到省軍區大門外聚集。業主汪先生右臂殘疾,他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買鋪子的20多萬是我一輩子的積蓄,原本指望將來有份收益,給子女減輕負擔,結果卻鬧成了這樣。”
干部家屬“紅火”的生意
幾年來,不論是協商、打官司還是聚集,五金城的事情遲遲得不到解決,有的業主開始打聽吳芳芳的背景。這一打聽,似乎明白了什么。原來吳芳芳在2012年12月已經與郭正鋼結婚,是不折不扣的省軍區干部家屬。也正因如此,業主們在省軍區門口聚集時,多次喊出了“吳芳芳還錢!郭正鋼還錢!”的口號。
如果就此斷定吳芳芳拿下省軍區的土地和郭正鋼有關,或許有失偏頗。據財經網和《鳳凰周刊》報道,東皇公司一位員工稱,吳芳芳2009年開發五金城時,還不認識郭正鋼。當年她出人意料地租到了省軍區農副業基地這一大片土地后,甚至交不出3000萬元的保證金,為此還向他人借了錢。租到土地進行開發后,兩人才由于工作關系相識,“是一段美麗的緣分”。
與郭正鋼的相識,讓吳芳芳的生意越來越“紅火”。隨著五金城以及瑞紡貿易城的招商,吳芳芳見到了真金白銀。據五金城業主們估算,賣出五金城2000多間商鋪,東皇公司收到的資金大約在5億元左右。除去必要支出,這些資金足夠建成五金城。但是,據業主們介紹,吳芳芳不僅沒有按期建成五金城,還欠了兩家建筑公司1億多元。留守在五金城工地的建筑工人也向環球人物雜志記者證實,吳芳芳的確欠著他們一大筆錢,所以這幾年五金城一直建建停停。換句話說,吳芳芳從沒真正把錢投進五金城的建設中。
瑞紡貿易城的經營模式和五金城類似,也是業主先返租,然后可以選擇退鋪。雖然瑞紡貿易城按合同開業,但生意蕭條。在五金城和瑞紡貿易城兩處都買下商鋪的楊女士說:“瑞紡貿易城的業主要求退鋪時,吳芳芳也是以沒錢為理由一拖再拖,直到現在也沒有解決。”
“吳芳芳一方面說自己沒錢給我們退鋪,另一方面卻購買了杭州四季青服裝市場的使用權。這是真沒錢嗎?”業主李女士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四季青服裝市場位于杭州的繁華地區,生意非常好。2012年,吳芳芳想介入四季青市場,遭到了五金城業主的強烈抵制。但在2013年,她與郭正鋼婚后不久就順利入主了四季青市場。“單憑她自己能得到這么好的市場嗎?”李女士說,吳芳芳得到四季青市場后,將租金成倍提高,并且根據樓層不同,一次性收取5年或8年的租金。“這一筆下來又是幾個億的進賬,當時吳芳芳說多收的錢會用于四季青市場的裝修和升級,但直到現在也沒裝修。”
除此之外,據《鳳凰周刊》報道,吳芳芳在杭州還租下了其他幾塊軍用土地,大多也處在荒蕪狀態。在浙江之外,吳芳芳還曾承包過蘇州駐軍部隊幾幢酒樓的經營權,隨后轉租他人。為此,當地駐軍還曾將她告上法庭。
隨著郭正鋼的落馬,吳芳芳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在郭正鋼被調查的消息公布之前,吳芳芳就因為是干部家屬,被責令退出軍產經營。李女士說:“2015年2月11日,業主們再次和東皇公司談判。當時,在省軍區有熟人的業主已經傳出消息,郭正鋼出事了。那次吳芳芳到場了,但身邊總是跟著幾個人,走的時候也是被人帶進了一輛面包車里,應該已經被管控了。”
今年3月15日,業主們再次到省軍區門口聚集時,吳芳芳被帶到了省軍區禮堂和業主們見面,但只說了一句沒錢償還,就被帶走了。汪先生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我當時問郭正鋼被調查了,對我們的事有什么影響。省軍區后勤部的一名領導邊走邊說:‘郭正鋼被抓了,吳芳芳也不是干部家屬了,省軍區也是受害者啊。’”
不把反腐當回事的“官二代”
在很多人眼中,吳芳芳這幾年能順風順水,跟她的丈夫郭正鋼脫不了關系。“最年輕的少將之一”“退休領導的兒子”是曾經貼在郭正鋼身上的標簽。換句直白的話說,他是個“官二代”。
公開資料顯示,郭正鋼出生于1970年1月,陜西禮泉人。他出生時,其父親正在陸軍第19軍55師164團司令部作訓股任職;而當他1989年參加工作時,其父親已是蘭州軍區的副參謀長。郭正鋼參加工作后不久,就到了蘭州軍區所轄的陸軍第47集團軍服役。
曾在第47集團軍服役的張磊(化名)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當時,郭正鋼是該集團軍通信團的一名連職(一說為營職)干事,屬于基層干部,駐地在西安市臨潼區。“他曾經搭過我的車,看上去是一個普通領導的孩子,沒有什么特別的能耐。”
郭正鋼在通信團里待了沒多久,就從基層部隊調往解放軍總后勤部機關任職。在此期間,郭正鋼有了第一次婚姻,據媒體報道,其妻子是總參謀部通訊總站的干部,杭州人。浙江方面的知情人士透露,郭正鋼的第一任妻子非常漂亮,兩人育有一女。
2007年,年僅37歲的郭正鋼從總后勤部機關調往浙江省軍區,成為當時全軍最年輕的正師級干部。對于郭正鋼的飛速提拔,熟悉他的人曾說:“沒有特殊原因,小郭上不到現在的位置。”幾年后,郭正鋼前往舟山警備區代職,任警備區政委。
據《鳳凰周刊》報道,在舟山期間,郭正鋼留給官兵的印象不佳:基本不到下面的團里去;警備區機關干部拿著文件找他,經常找不到人;參加會議時,經常甩手離去……
這些都沒影響到郭正鋼的提拔。2011年底,他接到了國防大學的進修通知,進修結束后返回浙江省軍區任職。軍校的學習沒能改變郭正鋼的性格。一位浙江省軍區的退休人員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郭正鋼不太愛和下級說話,有時在大院里遇到,和他打招呼,他只是瞥人一眼,頭也不點。到后來有人遠遠看到他,就繞路走了。”說起他在軍區的工作表現時,老人連連搖頭:“沒什么,工作上真的沒什么。”
在工作之外,郭的狐朋狗友曾透過口風給業主:“聚會時聊起中央反腐的事,郭正鋼挺不以為然地說,反腐,搞一搞,意思意思就得了。”此時,吳芳芳的爛尾樓生意已經鬧得滿城風雨。
郭家人發展都不錯
面對中央堅決反腐的決心和力度,郭正鋼表現出“搞搞就得了”的不在意,似乎與他的家庭背景不無關系。
郭正鋼的祖父郭孝西是陜西省咸陽市禮泉縣新時鄉張則村人,出生于1913年。或許是因為郭孝西在1977年早早離開了人世,很多村民已經不太記得他的樣子,只說他是個普通的農民。
郭孝西沒有趕上好時候。村民老陳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村里早些年生活困難,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種蘋果樹,每年都有商人開著大卡車前來收購,村民的收入逐漸提高,生活得以改善。如今讓村民們引以為傲的一件事,是村里的每條路都已經硬化,這是附近其他村子沒有的。
郭孝西的妻子曹氏比郭孝西小11歲。在曹氏18歲那年,夫婦兩人的大兒子出生,小名“錘錘”(音),也就是郭正鋼的父親。之后,郭孝西夫婦又陸續生下四兒兩女。2000年,曹氏去世。據老陳和其他村民介紹,郭孝西的子女及孫輩目前都在外地發展。郭正鋼的二叔曾“在蘭州部隊工作”,現已退休。郭正鋼的三叔曾在禮泉縣煙草公司工作。一名10年前任職于禮泉縣煙草公司的工作人員向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確認了此人此事,但不愿進一步透露其他信息。老陳說,郭正鋼三叔后來做石料生意,現在也已經退休了。幾年前,他在張則村蓋了新房子,墻面由青磚砌成,顯得古樸莊重。
郭正鋼的四叔出生于1961年,現任陜西省政府某部門負責人。1983年至1992年,他在鄉里的信用社當了9年會計,此后每兩三年升一次職,擔任過鎮長、縣長、副市長,均在陜西省內。2015年陜西省第一輪巡視工作動員會上,他表示,要堅持敞開大門,通過“背靠背”“面對面”,真正把自己負責的工作置于“聚光燈”下,全方位接受陜西省委巡視組的檢查督導。
張則村的另一位村民老芮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郭正鋼的五叔小名為“高興”,目前“在西安部隊工作”。一位內部人士向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確認,“高興”目前在陜西省軍區軍人服務社擔任領導職務。該服務社的官方網站介紹,服務社始建于1955年5月,最初只有15名工作人員,以復轉軍人和干部家屬為主,主要為部隊內部提供日用品。1990年12月5日,由陜西省軍區后勤部出資1100萬元人民幣,成立新的陜西省軍區軍人服務社,總部位于西安知名商圈小寨地區,緊鄰省軍區大院。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發現,軍人服務社里品牌專柜、超市、電影院、KTV等一應俱全,規模比一些普通商場更大。
據內部人士透露,郭正鋼的一個舅舅目前也在陜西省軍區擔任要職,是副軍級干部,前不久晉升為少將。2015年3月,郭正鋼舅舅家有老人去世,在農村老家辦喪禮的人十分警覺,一旦發現有陌生人靠近,立即進行警告,甚至盤問。
到了郭正鋼這一輩,郭家人發展得也都不錯。張則村村民透露,郭正鋼有一個妹妹(一說為姐姐),在外地工作。她和郭正鋼都很少回老家。曾在蘭州軍區第21軍駐甘肅某師后勤部服役的一名禮泉籍人士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郭正鋼的一個堂弟在該師擔任要職。
此外,郭正鋼還有多個堂弟、堂妹。村民們說,郭孝西的子孫沒人住在村里,都在外面發展。郭正鋼落馬消息公布后的兩三天,張則村不少村民提到郭正鋼還說“他是剛提的少將”,并不知道他已經被立案偵查。
2015年3月,已成爛尾項目的杭州“中國五金裝飾城”十分冷清,呈現一派蕭條景象。這是杭州東皇投資有限公司所建項目,該公司老板名叫吳芳芳,是剛剛落馬的浙江省軍區副政委郭正鋼的妻子。
郭家兒媳,“桐廬的鄧文迪”
相比于郭正鋼的家庭背景,他的第二任妻子吳芳芳則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家。
吳芳芳出生于上世紀60年代末,年齡比郭正鋼大幾歲,是浙江淳安縣威坪鎮朋村人。如今朋村已經與鄰近的兩個自然村合并為黃金村。與很多村莊類似,朋村的年輕人大多外出務工,村里多是留守老人。一位吳姓村民說,吳芳芳的父親名叫吳開四,母親名叫方水英,都是普通的農民。后來,吳開四當了兵,復員之后在臨近的桐廬縣分水鎮一家馬刀廠做電工,方水英就在村里務農。吳芳芳有一個弟弟,但八九歲時不幸在河里溺亡。
黃金村村委會主任是吳芳芳兒時的同班同學,他對環球人物雜志記者說:“吳芳芳小時候瘦瘦小小的,不太愛說話,不過在班里的學習成績還不錯。要不然,那個年代她也上不了高中。到上中學時,她就到分水鎮跟著父親讀書了,村里只留下她母親一個人。她父親去世很早,大概只活到了49歲,去世后就葬在村里。”
高中時,吳芳芳的性格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吳芳芳在高中就比較活躍了,很擅長和人交際,還談了戀愛,那時高中里敢談戀愛的人可不多。好多年后,和她談過戀愛的一個男同學跟我們說,吳芳芳就是‘桐廬的鄧文迪’。”吳芳芳的一名高中同學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當記者追問為何這樣稱呼吳芳芳時,對方委婉地說:“你也知道鄧文迪吧,就是很會在男人圈子里左右逢源的人,喜歡主動和男人交往。”后來,這名高中同學在杭州偶遇吳芳芳,吳芳芳請她吃飯,席間向她大力推銷五金城的商鋪。這名同學了解吳芳芳的個性,覺得不靠譜,就沒買商鋪,以后也沒和她聯系。“那頓飯花了兩千多,我一看,我倆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也不是一路人。”
據《鳳凰周刊》報道,吳芳芳在高考復讀班里認識了自己的前夫。后來,吳芳芳高考落榜,她的前夫則考上了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在淳安縣法院工作。吳芳芳當時在桐廬工作,兩人婚后經歷過一段兩地分居的生活。吳芳芳一直想調回淳安卻沒能如愿,她一氣之下辭掉工作,自己搗騰柴油、開飯館,不過一直干得不太好。直到吳芳芳在杭州搞起了軍地生意,才算真正賺到了錢。但是,夫妻兩人的感情卻出了問題,其間吳芳芳還和一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男人有過一段感情,直到結識郭正鋼,這段感情才算結束。業主李女士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2011年初,吳芳芳和前夫離婚,兩人有個20歲左右的兒子。如今她的前夫是杭州市某區法院的一個資深法官。”
吳芳芳與郭正鋼如何走到一起,人們并不清楚。一位業主確定地告訴記者,吳芳芳懷了郭正鋼的孩子后,挺著大肚子到軍區辦公室找到郭正鋼,給他施加壓力。隨后,郭正鋼與前妻離婚,并于2012年12月與吳芳芳登記結婚,沒過多久,兩人的兒子就出生了。“婚后兩三個月孩子就出生了,可見孩子就是郭正鋼離婚前懷上的。”李女士說,“再婚后,也許是郭正鋼覺得吳芳芳名字太土,就建議她改名。后來她改名為吳宥萱,所有的簽字也都改了。”還有一種說法是吳芳芳很迷信,有“大師”指點她改的名字。
成為干部家屬后,吳芳芳張揚、招搖的性格并未改變,經常穿著顏色艷麗的服裝拋頭露面。甚至今年3月15日在省軍區禮堂露面時,已然深陷泥潭的吳芳芳身上依舊是一條搶眼的粉紅色褲子。
吳芳芳與郭正鋼結婚后,重新蓋了在朋村老家的房子,是一座三層小樓。村委會主任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按照本地的價格,吳芳芳的房子大概要花二三十萬,在村里也不算太過奢華。”2014年,吳芳芳和郭正鋼回村里過春節。據村民回憶,當時他們開著一輛軍車,郭正鋼一身便裝,經常在村里逛來逛去,但從來不和人說話。村民們看到郭正鋼,私下會說:“那就是芳芳的丈夫,是個軍隊的大官。”
好景不長,今年春節前,有人來到了吳芳芳在朋村的家。“按照正常程序,有人來村里抓人都會先通知我們,但那次沒有,直接來人抄了吳芳芳家。當時就感覺她家出的事不小。”村委會主任說。
幾個月后,郭正鋼落馬的消息傳出,吳芳芳的爛尾生意也傳進了村民耳朵里。“芳芳的丈夫被抓了,她要是也逃不了干系的話,家里就只剩下她老母親一個人了,孤苦伶仃,也挺可憐的。”一名坐在田壟上的老者說罷深深嘆了口氣,繼續干起手里的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