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天水--天光人的故事
----寫在慶祝天光建廠50周年前夕
秦安縣城與天水市在地圖上只是很短的一條折線,卻在1987年到2019年32年的歲月里,承載了太多起承轉合的故事,讓我回憶、回味……
1987年,我被“八七一廠技工學校”錄取,那年我十六歲,從此開始了離家求學的“遠行”之路。學校坐落在秦安縣,和現在40分鐘就可到達的高速公路相比,當時乘坐從天水發往秦安的客車,要翻越一道道山梁,繞過一道道彎彎拐拐,途經兩個小時的顛簸后,秦安縣才出現在山坳的遠處。這是一座偏僻的小縣城。

(秦安老廠門面貌)
做為一名“外招生”,我們在企業“內招”同學眼中是有著“非常關系”的人,沒有“非常關系”是來不到這里的。后來才得知,當時的八七一廠是一家國營企業,擁有一千五百多名職工,有著雄厚的電子軍工生產歷史,當時正是企業發展強勁的時期,是上繳稅收的大戶企業。1982年《人民日報》為工廠作了專題報道,并發表了題為《發展電子工業的正確途徑》的社論。了解了工廠的這些輝煌歷史,這讓身處其中的我倍感自豪。當時也為自己千軍萬馬參加海考,被錄取到這家使用軍工代號的工廠上學,春風拂面,洋洋得意。
時值改革開放初期,中國大地一片生機,萬物煥發出蓬勃活力。滑雪衫在當時是最時髦的服裝,初到天光廠,看到多數天光子弟穿著滑雪衫,有的人手腕上還戴著電子手表。電子手表是前衛的奢侈品。那時的“雙職工”夫妻,只要聽說誰要去外地出差,必定想著辦法央求別人給捎帶衣物和鞋子。在滿縣城穿著一模一樣的流行服飾中,能夠穿件與眾不同的裝扮,也是件引以為傲的事。秦安老廠家屬區是三層樓房的建筑,廿十多棟樓房一排一排依山林立。廠區建在家屬區最西端的位置,每次去澡堂洗澡,遠遠看到工廠的大門,我卻沒有進去過,一直感到有點遺憾。八七一廠技工學校在家屬區的最東頭,每次去食堂,都會穿行過家屬區這條長長的水泥路。靠近食堂,還有電影院,有招待所,中心圍著一個燈光球場,經常有各種比賽在這里舉行。聽同學說,在這個燈光球場上,有一群青年男女職工,晚上來這里排練“金梭銀梭”的集體舞蹈,在我腦海里不禁升騰起巨大的場景,讓人聯想翩翩。有時候我和同學時常會抱著一包報紙包著的瓜子,坐在電影院邊看邊吃,非常開心。
在秦安兩年的學習時間很快就結束了。一直沒去過工廠后面葉家堡,縣城遠處的桃花溝倒是去了,是學校組織春游的時候,男同學騎著自行車馱著女同學,熙熙嚷嚷,很是熱鬧。去食堂打飯,手中握著貳分、伍分、一角、貳角的飯票,來到打飯窗口,早有排好長隊的“巨龍”守候在此,職工、學生聚集在敞亮的餐廳,享用著巨大蒸籠蒸就的饅頭和大鍋熬制的飯菜;經常惦記著剛剛出鍋的面包、油條,還有單位給我們學生發的柑桔,大包小包,不亦樂乎。晚飯后,一群群地到天光子弟校后面的楊家溝散步,順著窄窄的土路,一直走到盡頭,只記得那里生長著一片片的高高的蘆葦草,空氣清新。周未回不了家,便和同學三個兩個,相約去秦安縣城逛街,沒有公交車,都喜歡步行走著去,縣城的熱鬧,不及天水市的繁華,去瞅一瞅,順便吃一碗涼粉,一個蕎麥面油圈,或者來份油潑蒜面,味蕾的享受才是逛縣城的目的。有次周未,約了廠里一位姓謝的攝影師,給我們一幫外招女生拍了很多張黑白色的照片,教學樓前、麥田里、大樹旁,定格在那時的青春,至今回味無窮。三層樓高的教學樓旁邊,有兩排大瓦磚砌的平房,便是男生、女生們的宿舍,宿舍距離工廠三里,所以叫三里鋪。我們女生12個人,在一間安放著上下床的屋子里住著,晚上有時會傳出偷吃零食的“咔咔”聲,聽得人口水往下咽。宿舍旁邊是一條水渠,水渠上方是蘋果園,瓜果成熟的季節,果園里總是上演著一幕幕偷桃子、偷蘋果被看園人追打的場景。老師語重心長的勸導,我們全部當成耳旁風,至今流傳著偷果子的英雄傳說。年輕的我們,有著旺盛的精力和面對生活享受不完的樂趣。五里路外有條葫蘆河,男生鬧了矛盾,約上一架,葫蘆河畔是理想的較量之地,打得灰頭土臉鼻青臉腫,還沒決出勝負,就被觀戰的同學拉開了......提起秦安這個縣城,留下過歡笑,留下過眼淚,承載過我們的青春記憶,每每想起,歷久彌新。

(八七一廠8708屆甲班師生合影)
1990年實習期,剛好企業搬遷,便從秦安縣城邊來到天水,那年我十九歲。工廠新址在天水南大橋西邊,那里當時是一片菜地。在城邊,住新建好的單身宿舍,那灰黃色的宿舍樓和新廠僅僅隔著一條馬路。凌晨交夜班,空曠的街道上只有一陣陣腳步聲,睡眼朦朧,一到宿舍就倒在床上,一覺醒來,日過中天,饑腸轆轆只好去食堂。我端著上個世紀坑坑洼洼的鋁飯盒,塞滿一粒粒自己買的生米,遞給食堂師傅蒸熟,一塊五的小炒就是那個時期的美味,算是難得的珍饈。食堂上面一層是圖書室和娛樂活動室,星期六和星期天,大家在這里跳舞,男孩子邀請我的時候我總是羞紅了臉,但會悄悄待在角落,好奇地觀察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男女。那時候一個月的工資是一百零九元。我們走進了工廠里,激動地端起了這個鐵飯碗。食堂在2004年左右的時候被拆掉,變成兩棟職工住宅樓。
日日夜夜來來往往行走在馬路的一端和另一端,風風雨雨。馬路后來變寬,家屬院附近人聲鼎沸的菜市場也拆掉了,建成花園。在工廠遭遇那次大變革的時候,記得那棵灰黃色單身樓下面,靜靜立著的上了年紀的槐樹,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被雷電擊中折成兩截,它旺盛的生命到此為止。很快工廠進入困難時期,每一天都在等待訂單,大家人心惶惶,有人決定離開,有人決定留下。有些人下海經商,幾年后,聽說他們已經飛黃騰達。最困難的時候,每月輪流發放全工資,我拿著一個月180元的工資,那年我二十五歲。休產假的時候,車間漏水,我卻被連帶罰款20元,很受委屈。有一次上班,沒有穿超凈鞋通過凈化區,被舉報,罰款20元,抱怨生硬的制度。兒子還小,不到一歲。
2004年12月,雪上加霜,工廠政策性破產改制。那年我三十三歲,很多的選擇擺放在我們面前,買斷工齡、下崗分流、還是重組?在這樣艱難的選擇面前,我選擇了留下來。
斗轉星移,月亮滑過多少個翹翹的屋檐,歲月的風雨伴隨《365里路》歌聲灑落……
天光公司迎來2005年改制。
改制后的企業,經歷了十年的砥礪前行,年完成任務由三千多萬元上升到一億兩千萬元。職工收入由300余元增加到800余元。即使如此,物價卻在瘋長,為改善伙食,我時常帶孩子回娘家,蹭幾頓父母做的飯菜。慢慢地,家屬院的籃球場和幼兒園都改建成職工住宅,那條單身樓下面的馬路,終于和主街修通了。每一個留下來的人,都在這片土地上默默堅守著自己的職責。
時光如梭,2014年天光公司加入了陜西電子信息集團,新領導班子肩負起新的使命……
公司在跨越,員工在拼搏,那年我四十三歲。
新起點,新體制,銷售年年跨上新臺階,在全公司員工的共同努力下,職工收入連年增加8%......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彈指一揮間,到了2019年,這一年我四十八歲。轉眼間,單身樓前的石榴花開了,這些花是和這個工廠一起來到這里的,春天,俊俏的絲綢般紅花開滿枝頭,石榴樹下,下棋的人圍坐成堆,喜鬧于此。三十多年了,單身樓里面一改再改,成為兩居室,外面還是那灰黃色樸實的樣子,歷經歲月滄桑,靜靜守望著這一片藍天。
廠區花園里,巨大的杉樹、桐鈴樹拔地而起,茂盛的枝葉搭起片片陰涼。新品所樓房外、民品事業部花園前,杉樹高過了三層樓房屋頂,一人環抱還顯吃力的樹干,春夏秋冬,迎來送往。一批批老員工退休了,突然間露出的新面孔,男男女女,朝氣蓬勃,他們時常警醒著我,歲月變遷,物是人非。參加“白干事”比“紅干事”還要多的我,常常聽到老天光人的追憶,不禁百感交集。
八七一廠技工學校是在九十年代中期停辦了。社會發展,歷史演進,改革開放的大背景下,行業細分,個體經營戶、自由職業者如雨后春筍般增長。為了一份正式工作人山人海去考技校的場面漸漸退出人們的視線,國家公務員考試卻依然如火如荼。
悄悄改變的是,企業年完成任務兩個多億,實現利稅1000多萬元。近四年職工收入增長43%以上。達到天水市企業職工收入中上水平。聘用學生的條件也由大中專提高到重點大學。
三十多年后,兩鬢染霜的我,目光凝固在那個青澀的自已,記憶都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四十八歲的我端詳黑白相片里十七歲的我,豆蔻年華,耳邊響起《十七歲花季》,整整三十二年我伴隨天光走過了日日夜夜。昔日那些一起共事的師傅們,都在哪里啊?你們都好嗎?曾經操作過的設備,斑駁的擱置在庫房的角落,新添置的設備干凈地立在廠房中央。西安新投資的生產線已經開工,集成電路銷售突飛猛進。產品應用更為廣泛,資源衛星升空、神舟號系列載人飛船成功發射運行、航母下水......人在變,設備在更新,企業發展蒸蒸日上,唯一不變的是五十年鑄就的天光精神,一代代勤勞樸實的天光人傳承“拼搏、競爭、求實、創新”的企業精神,用青春見證天光的新發展,續寫著天光的新故事。(黨群工作部 周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