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人的早飯,唱主角的是“呱呱”!
李曉東
《甘肅日報》10月18日第10版《走遍甘肅》刊登 配圖:天水在線

(圖為作者在天水西關古巷——育生巷吃呱呱喝杏茶)
考察一個地方的民情風物,早飯,是很好的切入口。一日三餐,早飯最簡單,卻獨得了“飯時”的地位。具體原因不知,但三餐中,早飯無疑最為私密。即使應酬極多的人,早餐一般也在家里吃,不會呼朋引伴地擺幾桌。早起時間有限,不會大操大辦,以簡單適宜為上。早餐無人勸飲勸食,只自己感覺合適即可。早飯又稱早點、早茶,均取其簡單、清雅、適度之意也。
故此,一地的早餐,最有地方風味,往往成為標志性品牌。

天水人的早飯,唱主角的是一種名叫“呱呱”的小吃。有人說,天水的早晨從一碗呱呱開始,雖有點邯鄲學步,倒也可謂實情。“呱呱”就是呱呱,別人愛懂不懂,不會改稱“蕎面疙瘩”或“蕎面塊塊”,也不怕人誤解成啥叫呱呱、頂呱呱,或傻呱呱。其實,“呱呱”就是天水話“鍋巴”。我們常說自信,名字自信是非常重要的,孔子云“名不正則言不順”,呱呱就是呱呱。

不過,據傳說,呱呱還真的和宮廷有些關系。王莽篡漢,漢上將軍隗囂割據隴右,其母碩寧王太后甚喜呱呱,每日必一食。后隗囂為劉秀所滅,逃奔西蜀,從人流散,宮廷的呱呱大廚也流落民間,在天水開店謀生,繁衍生息,呱呱于是由廟堂轉入市井,飄香于街巷,美味于黎民。這傳說也很有性格,中國各地,似乎都有貢品,并自豪至今,呱呱則反其道而行之,從宮廷流入民間,頗有“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之感。

天水諺語“馓飯若要好,三百六十攪”,做呱呱也一樣。把蕎麥淀粉均勻地撒在開水鍋里,邊撒邊攪動。越撒越多,越來越稠,攪得也需越來越勤,F在科技發達,安裝一套自動攪拌的機械不是啥難事,天水呱呱卻完全靠手工攪。撒蕎麥淀粉和用大勺子攪,似乎已成了呱呱制作過程中不可分割的孿生兄弟,歲月和生活,也在這撒和攪里越過越扎實。

排隊買呱呱,是天水早晨的一道風景。有人打包帶走,有人“堂食”,所謂“堂”,就是街邊小店,更多的,路上放個小桌,幾張矮凳。李白“床前明月光”的“床”就是小凳子,老天水人李白坐小凳子喝酒,即席賦詩,留下千古名篇,今天的天水人坐小凳子吃呱呱,有滋有味,品咂愜意生活。剛出鍋的呱呱,還留著火煎水煮、鳳凰涅槃的溫度,澆一勺辣椒油,稍一拌,油和味浸入其中。夾一小塊,看看,放入口中,味蕾帶著全身的細胞,一起醒來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果然如是,山西人喜醋,吃灌腸、涼粉講究醋大蒜濃,天水人好辣,呱呱、撈撈(就是涼粉)都調辣子。最講究的獨家秘方,據說,上好的配呱呱辣椒是驢油調的,而且溫度火候最關鍵,熱則焦、涼則滯。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對故鄉最深的思念,是故鄉的吃食,在異地,最容易見到的,也是故鄉吃食。如今物流發達,聯通世界。呱呱,也附現代服務而行千里,外地天水人,可以嘗到“打飛的”來到面前的故鄉味道。呱呱,不僅伴隨人們的每一個早晨,凝聚著每天新開始的氣息,而且是童年和故鄉最鮮明的記憶,呱呱乘著飛機來,食者,卻順著呱呱的味道,回到八千年文明的羲里媧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