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市大面積停暖反思：不尋常的8天
記者連振祥
由于管道破裂和主要熱源企業國電蘭州熱電公司（簡稱熱電公司）鍋爐結焦檢修，從去年12月17日起，蘭州市出現供暖以來最大面積的停暖，20余萬居民在零下10余度的寒冬里熬了8天。 雖然臨近年底供暖逐漸恢復正常，但是，本次停暖事故反映出來的一系列問題，使廣大居民擔心，類似的停暖隨時還會發生。暖氣雖然來了，但是群眾心頭仍覺寒冷。
供暖設施三出故障 20萬居民寒冬中熬8天
從去年12月17日起，在不到3天的時間里，蘭州市供熱管網連續發生故障，導致城關區、七里河區大面積停止供暖和低溫供暖。
去年12月17日中午，蘭州二熱供熱管道溫度測點漏泄，部分管道破裂。蘭州市熱力總公司（簡稱熱力公司）立即組織人員進行搶修，開挖設備破裂段，更換管道。經過10余小時的緊急搶修，供暖系統開始低溫運行。
12月18日晚，熱電公司1號爐突然結焦，不能正常燃燒運轉。為保證設備運行安全，熱電公司決定于19日8時至22日8時停爐清焦。這使轄區內居民供暖受到嚴重影響，居民只好停暖。為此，熱電公司立即啟動供熱應急預案，緊急展開搶修工作。
就在1號爐供暖尚未完全正常運轉的情況下，12月23日凌晨，熱電公司2號爐因為變壓器漏油，不得不緊急停爐檢修，供暖再次受到嚴重影響。
這3次事故從搶修到恢復正常供暖，前后達8天時間，成為蘭州市冬季停暖時間最長的一次。
據了解，熱電公司（原蘭州二熱）主要承擔著蘭州市城關區、七里河區7萬余戶市民的冬季供暖任務，供熱面積達540萬平方米，是蘭州市目前最大的熱源企業。
雪上加霜的是，從去年12月21日起，強冷空氣襲來，甘肅氣溫全線下降，蘭州最低氣溫降至零下12℃，20余萬居民不得不在寒冬中苦熬。
停暖期間，記者在受影響的供熱區域看到，居民家家像“冰窖”，不少人在家里穿著棉衣，裹著被子度日。居住在蘭州大學一分部的倪佳告訴記者，家里的溫度最低時只有6度左右，而這里是離熱電公司最近的居民區之一。
熱電企業和熱力公司：共同體中的利益糾葛
記者了解到，目前蘭州市的供熱管理由熱力公司具體負責，熱源單位既有各電力集團的火電企業，也有熱力公司所屬的供熱站，而前者擔當了熱源主力。蘭州大學管理學院的一位教授說，這樣在供熱鏈條上，熱電企業和熱力公司之間將不可避免地出現管理問題。
記者采訪發現，蘭州市此次大面積停暖和降溫供暖，除了設備突然出現故障外，還暴露出了熱電企業和熱力公司之間的管理壁壘和利益分割。
首先是管理協調有難度。記者采訪了解到，此次供暖事故，在一定程度上與熱源企業和供熱部門之間的管理協調有很大關系。熱電公司方面解釋說，去年12月17日中午，他們接到熱力公司口頭通知稱，供熱管道溫度測點出現泄漏，需要熱電公司降低供熱流量和溫度以配合檢修。為此，熱電公司兩次配合降壓。但不久，值班人員發現，熱網抽氣管道及加熱器出現異常，便緊急停運了運行中的3號熱網泵，并停止供暖。熱電公司事后查明，由于熱力公司檢修人員未經允許，擅自關停回水閥，導致1號機抽汽管道嚴重移位并造成伸縮節管道破裂。事發后，熱電公司立即向熱力公司發函，對他們突然關停回水閥造成熱電公司設備受損影響供熱提出交涉。
記者了解到，熱源企業和供熱部門之間的管理基本上是靠雙方簽訂的熱力合同，而目前，熱電公司和熱力公司尚未簽訂該合同。熱力公司的一位負責人認為，熱電公司提出的供熱合同過于苛刻，由于其是惟一的供熱源，具有供熱的壟斷性，所以造成熱電公司對熱力公司繳納供熱款沒有任何彈性，熱力公司一直沒有與其簽署合同。
其次是費用糾紛難落實。熱電公司稱，由于熱力公司始終未簽訂熱力合同，不核算熱量，不支付供熱款，熱電公司目前已經拖欠電煤款4000多萬元，企業資金鏈瀕臨斷裂。熱電公司一位負責人說，為確保供暖和發電，在燃煤使用比例中，不得不大量使用不符合設備設計要求的寧夏電煤，該煤熔點低、黏結性強、易結焦，導致1號鍋爐結焦嚴重，只能停爐緊急搶修。
熱力公司辦公室主任邸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沒有簽訂熱力合同是有原因的。為彌補熱電公司建設之初對城市環境造成的污染，熱電公司每年給熱力公司550萬元，作為“以電補熱”的政策補償。今年甘肅省物價下發的熱價文件中，將這一補償取消。另外今年熱價調整后，供暖費收繳難度特別大，目前熱力公司已經支付了500萬元的費用，只要收繳到一定程度，就會及時向熱電公司支付熱費，不存在惡意欠費的先例。從技術角度講，熱電公司鍋爐不宜使用容易結焦煤炭，使用此類煤炭都會造成鍋爐的安全隱患。
政府：不能讓企業糾葛變成民生傷痛
為了解決供暖企業一直高喊的虧損問題，從今年起，蘭州市調整了居民供暖費用，每平方米由2.8元提高到了4.2元。但是，讓居民想不通的是，費用上漲了50％，他們卻遭遇了從未有過的長時間的停暖。一些居民認為，在北方地區，冬季供暖應該是頭等民生大事，政府應該發揮主導作用，不能讓企業糾葛變成民生傷痛。
記者了解到，12月17日發生停暖事故后，熱力公司對外發布了信息，啟動了兩處調峰鍋爐，但是由于調峰鍋爐太小，面對大面積的用戶，供暖效果并不理想。
采訪中，居民普遍質疑供熱管理部門和供熱單位。他們表示，一年當中只有4個半月供暖，其他時間他們都在花大力氣改善、檢修設備，為冬季供暖做準備。怎么到了真正供熱時，問題反而不斷發生？供熱企業經營困難就調價，供熱出現問題誰給居民一個公道？
市民王偉認為，冬季供暖設備出現意外在所難免，但是，讓數十萬居民挨凍8天，政府就應該設身處地，拿出實實在在的具體的解決取暖問題的辦法來，而不應該僅僅停留在設備的搶修上。
事實上，蘭州市供熱的威脅依然存在。記者了解到，由于寧夏電煤仍然在使用，熱電公司鍋爐仍存在潛在的隱患，結焦有可能是今冬供暖面臨的最大威脅。熱力公司表示，由于熱電公司沒有備用熱源，如果再次出現設備故障，仍不排除未來有停暖事故再次發生的可能。
記者了解到，針對此次停暖問題，蘭州市供熱管理辦公室表示，將按《蘭州市城市供熱管理條例實施辦法》有關規定，在本供熱期內向受影響的熱用戶退6天取暖費。一些居民表示，退費是應該的，但是，退費并不能解決供暖隱患，總不能“縫停就退”吧？
蘭州大學管理學院的一位教授認為，供暖有季節，但是供暖保障無期限，政府不能將取暖作為“季節民生”來對待，而必須將其視為常態化的民生問題來解決。必須采取措施，理順熱源企業和供熱企業的運行機制。否則，“兩張皮”的問題不解決，停暖問題遲早還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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