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萬元錢交給恩人的家屬后,韋天喜終于卸下了心頭的重擔。
四年慷慨資助 貧困學子完成學業
好人不幸辭世 善良人家不忘報恩
3月16日的蘭州格外清冷。已經下了一整天的雪依然飄飄灑灑,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60歲的韋天喜生平第一次坐上火車,懷著難以言說的心情來到蘭州這個陌生的城市。一路上,他始終捏著兜里那沉甸甸的一萬元錢,在他心里,這一萬元錢已不僅僅是血汗錢,更多的是一份情誼,一種信義。一想到終于找到了資助大兒子韋代平完成大學學業的蘭州好心人的家屬,可以當面給他們還錢并說聲“謝謝”時,他就覺得無比寬慰。然而,再想到資助了兒子4年的恩人景超(化名)已不幸辭世,而當年領著兒子來蘭州見景超的汪鳳鳴也已撒手人寰,兒子韋代平也因為工作原因不能來蘭當面感謝恩人時,他的心里又非常難過……
兩子“登科”
學費愁煞貧困農家
1999年,原天水市北道區吳砦鄉佘家門村村民韋天喜的大兒子韋代平在復讀兩年后,終于以優異的成績被昆明理工大學錄取,同時他也成了該村的第一個大學生。高興的不僅是韋代平自己和父母,全村人都奔走相告,在村民們看來,這不僅是驕傲,也是希望。
然而,韋家先前的那種喜悅很快被隨之而來的愁苦所取代。小兒子韋永平已于兩年前考上了一所四年制中專,為了給他湊學費,本來就困頓的家里早已債臺高筑。如今,大兒子韋代平又考上了大學,兩個孩子開學就要一萬元,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天文數字。可韋天喜打心眼里不愿放棄,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通過苦讀贏得的一絲希望在貧困中幻滅。
為了給兒子湊學費,韋天喜變賣了家里僅有的兩頭豬和一切能換錢的東西,但還是與所需學費的數目相去甚遠。隨著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本來信心十足的他變得絕望了。盡管村里的鄉親們都不富裕,但大家都不忍心看著村里的第一個大學生這樣輟學,紛紛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從100元到2000元,所有人都在盡自己所能幫他。終于,在鄉親們的幫助下,韋代平的學費湊齊了。
韋代平離開村子去學校報到的那天,全村人都趕來送他,在他空空的行囊里裝滿的是鄉親們的驕傲與希冀。
韋代平在上大學期間寫給景超的信
媒體報道蘭州好人解囊資助
送走兩個孩子后,韋天喜夫婦更是沒日沒夜地干活,然而,這塊貧瘠的土地給他們的回報遠遠不能滿足兩個孩子的巨額學費。巨大的經濟壓力本已讓兩個人喘不過氣來,然而,更大的不幸卻接踵而來。韋天喜在2000年10月被確診為慢性腎炎,再也不能干重活。這對韋天喜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此后,身患重病的他只能干些輕活,家里的重擔全落在了妻子一個人身上。
2000年10月,當時在天水市北道區委宣傳部工作的汪成保得知這個家庭的困難后,寫了一篇題為《為了孩子能上學?》的長篇報道,并在《天水日報》發表,后來該文又被《甘肅日報》等媒體轉載。當時在蘭州一家金融單位工作的景超看到報道后,決定資助韋代平完成學業。他委托兩個在天水工作的熟人到韋天喜家實地了解了情況后,提出了想見韋代平一面的想法。很快,韋代平就在《為了孩子能上學?》一文作者的父親、時任天水市北道區統戰部長的汪鳳鳴的陪同下來到了蘭州與景超見了面。據韋天喜回憶,孩子后來對自己說,景超當場決定資助他完成學業,并商定分4年資助他1萬元,每年2500元。
順利畢業 兩熱心人卻不幸辭世
記者仔細閱讀景超與韋代平四年來的往來書信后發現,大學4年中,韋代平每年都會準時收到景超2500元的資助款,并寫信向景超確認。韋代平在信中稱景超為“大哥”,信寫得言辭懇切,除了表達對景超的一片感激之情外,還非常自信地表示自己完全有信心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而景超在信中也每每循循善誘,要韋代平好好做人,孝敬父母,至于欠他的錢,他勸韋代平不要有壓力,等畢業有能力了再慢慢還。韋代平后來又爭取到了學校的一部分助學貸款,加之他學習刻苦,每年還能拿到獎學金。2003年7月,韋代平大學畢業了,并在四川自貢市的一家公司里謀得一份工作。他寫信將自己參加工作的喜訊“告知”景超,可是那封充滿了感激之情、字里行間洋溢著喜悅的信卻遲遲沒有回音。起初,他只是以為信可能是在郵遞的過程中丟失了,可是,此后的多封信同樣如石沉大海。
景超在之前從未帶韋代平去過他的家。此時,萬般無奈的韋代平只好委托自己在蘭州的同學朋友,按照景超信封上的地址去景超的單位打聽。朋友很快就有了回音———那個單位確實有景超這個人,但是已于不久前因意外事故辭世。這個消息讓韋代平萬分悲痛,他只好委托朋友繼續打聽景超的家人,除了想把那一萬元錢盡快還給他們外,更重要的是想當面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就在韋代平苦苦尋找景超的家人的過程中,又一件不幸的事情發生了,2005年,曾帶韋代平來蘭與景超見面的汪鳳鳴也因病辭世,韋代平的報恩之行再次受阻。
慈父替兒當面感謝恩人家屬
2004年10月,為了多掙錢好早日還清欠款,韋代平跳槽到江蘇昆山市的一家大企業。經過努力,到2005年底,韋天喜一家基本還清了除景超的這一萬元外所有外債。
2006年初,韋天喜接到了一封來自蘭州的信。寫信人稱自己是景超的妻子,并告訴他們景超已去世,她是在整理丈夫的遺物時無意間發現他與韋代平的來往書信的,她在來信中還關切地詢問韋代平的現狀。收到這封信后,韋天喜非常高興,并當即打電話告訴了遠在江蘇的韋代平,兩人商定2007年春節一起去蘭州,一來還了這筆飽含著恩情的錢,二來當面向景超的家人表示感謝。然而,由于春運期間車票緊張韋代平未能如愿趕回。一生沒跨出過那座大山的韋天喜,根本不敢只身前往蘭州,更別說懷揣“巨款”,他只好又一次向當年寫文章報道過他家的汪成保求救。熱心的汪成保答應了,然而由于節前工作繁忙,兩人的蘭州報恩之行遲遲未能成行。
直到今年3月16日,汪成保終于有了時間,兩人遂于當天乘火車來到了蘭州。中午12時,雙方在約定的地點見面了,在互相交換著看了韋代平及景超之間的往來書信后,景超的妻子回憶說,丈夫當年決定資助韋代平時,并沒有和自己商量,后來隱約向她提起此事時,已經到了韋代平畢業的時候。
韋天喜老人給景超的家人帶了一袋自己家產的核桃,不善言辭的他流著眼淚說:“我是個農民,沒什么文化,我一再叮囑代平,一定要好好做人,報答景超對我們一家的恩情,并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別人。我做夢也沒料到,景超他竟然這么匆忙地離開了人世……”
連線昆山韋代平 訴說遺憾之情
記者撥通了遠在昆山的韋代平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他聽上去情緒有點失落,他低沉著嗓子說:“我至今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大哥時,他對我說的話,‘好好做人,孝敬父母,不要因為錢的事情有壓力’,并一直寫信鼓勵我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不要辜負他對我的一片期望。”
他接著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這些年來,自己一直牢記大哥的教導,認真學習,努力工作,一心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好好報答大哥,并在將來條件具備的時候,像大哥那樣幫助社會上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自己怎么也不能接受,大哥就這樣突然地走了,這,在他心里將是一個永遠都難以消弭的遺憾。
景超大哥走了,應該說大哥走得沒有遺憾。有時候我們得承認,不計回報的付出遠比期待回報得到的更多。大哥和所有古道熱腸者伸出的援助之手,為看似冷漠的世間托起夢想的翅膀,他們淡去的身影揮灑出人性的春天。而韋天喜一家人來自內心深處、無比真誠的感恩之心,或許能讓那些資助者感到由衷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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