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提起農民工,人們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個個滿面灰塵,面容疲憊進城攬活兒的人,是那些挑擔推車沿途販賣農副產品的人,是那些零星上門替城里人賣菜、搞建筑、裝修、做清潔工、做小保姆的人……
他們走進城市里,衣衫破舊,滿眼迷茫。
城市對于他們,是如此的近,又是如此的遠。
但是這些并不為城市人所關注。年初歲末,當我們把探尋的目光再次定格在農民工這個步履沉重的話題上時,已經過去的2005年的特別場景歷歷在目。
欠薪 使他成為殺人犯
王斌余出生于甘谷縣一個小山村,6歲那年死了娘,此后一邊讀書一邊幫家里干活,讀完小學四年級便輟學了。17歲時,帶著改變貧窮生活的美好憧憬,王斌余隨村里人外出打工,在甘肅、寧夏等地多處輾轉,蹬過三輪車,也干過建筑小工。
在天水某建筑工地上干活時,王斌余在架子上打鋼筋時,掉進了7米多深的井里,稀泥巴差點把他淹死,拉上來后大病一場,但老板只給他幾片感冒藥便了事。
從2003年8月起,王斌余一直隨河南的包工頭在寧夏石嘴山惠農區干活,2005年4月,王斌余感覺心力交瘁,加上父親幫村民蓋房子被木頭壓斷了腿,急需用錢動手術,便提出不干了,但包工頭一直拖著不給結算,在討要工錢無果的情況之下王連殺死4人,重傷1人,成了殺人犯。
王斌余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說:“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爸說了,很支持記者的采訪,你們采訪我,文章發出來,可以讓更多的人關注我們農民工。領導到下面來,只看表面大喊好著呢,我們民工在橋上施工,一不小心就摔死了,你知道修大橋多少民工死了?我知道有保護我們農民工的政策,但下面的仍不執行,我們的權利還是得不到保障;政府的權威哪里去了?”
王斌余殺人的直接起因是討工錢,按理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更何況是打工的農民工已經付出了自己的勞動,討要的是自己應得的血汗錢。
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辛辛苦苦干了活,拿不到工錢;討工錢,討到的是辱罵;求助于勞動部門,包工頭對勞動部門的調解陽奉陰違。
王斌余處在弱者的地位,被逼無奈,怒從心頭起:“為什么我們活著總讓人欺負?!”王斌余的憤怒變成了瘋狂,殺人解恨,走了事情的極端。像王斌余這樣敢于走進城市的農民工,他們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記者采訪時,農民工最大的隱痛就是欠薪。他們知道,這座城市不屬于他們,他們只需要用自己的艱辛勞動換取微薄的收入。而這點收入,維系著爸媽的病、弟妹讀書、娶媳修房子、種子、化肥……
“歧視,像刀子扎心一樣難受”
農民在飽受生活艱辛的同時,還要受到無情的心理傷害。王斌余說:“我從不愿意和城里人打交道,因為他們瞧不起我們這些農民工!
據報載:2005年在北京、上海一些現代化居住小區里,出現過這樣的文字:
“春節將至,民工回鄉,希望廣大居民提高警惕,加強防盜意識!
二十年前,中國農民還被束縛在土地上,城里人與鄉下人還是有相當空間距離的,雖然在長期城鄉二元對立的體制下,城里人看鄉下人的眼光是居高臨下的,但是,還遠未演變到“防盜”這種地步。
如今,大量的農民工涌入城市,空間距離縮小至擦肩而過,但掌握了話語權的一些城里人卻把兩者的心理距離越拉越大,歧視農民工的現象越來越嚴重,甚至出現“妖魔化民工”的趨勢。
在杭州,公廁上告示“民工禁用”;房地產廣告稱“小區安靜,沒有民工騷擾”……
對于農民工們來說,身體上的累和苦,遠比不上城里人歧視帶來的傷害。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民工受到歧視和不公正的對待主要是被人阻攔或盤查,被人嘲笑、作弄或遭白眼、工作得不到賠償、拖欠工資、被人呵斥和謾罵,服務人員對民工的態度差……
歧視民工造成這樣一種怪圈,城市離不開民工,又希望民工不要進入城市的生活圈。一些城里人捂著鼻子從民工身邊繞過去,甚至迫不及待準備像孫悟空一樣劃一個大圈,叫民工們呆在里面別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