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多斤的古錢 兩千多年的古城

出土的錢范

鑄錢作坊遺址

出土的銅錢本文配圖均由連吉林、白志榮、周秀江考古團隊提供

內蒙古考古研究所近日公布一項最新考古成果——在內蒙古鄂爾多斯市杭錦旗霍洛柴登古城內發(fā)現(xiàn)了距今2000多年的漢代鑄錢作坊遺址，清理發(fā)掘出7000多斤的古錢。按每斤大約200枚計算，初步估算有140萬枚。

本報記者連續(xù)兩天追蹤采訪考古團隊，努力揭開這座古城和成堆古錢背后的信息。

因盜而考，呈現(xiàn)完整鑄錢作坊遺址

2012年8月，杭錦旗霍洛柴登古城內發(fā)生了驚動公安部、國家文物局的古錢幣窖藏被盜案件。在犯罪人員被緝拿歸案的同時，內蒙古自治區(qū)文物考古研究所與杭錦旗文物管理所對該處盜坑地點的搶救性發(fā)掘也在有序進行。

2013年10月挖掘全部結束，在這里共發(fā)現(xiàn)3處錢幣窖藏。經(jīng)清理發(fā)掘以及公安追繳，先后出土古錢幣7000多斤。這批錢幣大多為“貨泉”，另外還有少量的“大泉五十”“小泉直一”“貨布”“布泉”“五銖”錢等。

讓內蒙古考古所所長陳永志博導驚喜的是，原以為這里只是錢幣窖藏，但他們又發(fā)現(xiàn)了鑄幣窯址4座。窯室平面主要為長方形，窯室一側有火膛、火道、窯門、排水溝等。4座窯址分布井然有序，窯址附近還發(fā)現(xiàn)制曬坯場地。考古人員同時發(fā)現(xiàn)了陶器、銅器、鐵器、石器及大量銅鐵煉渣、動物骨骼等。

判斷是不是鑄錢作坊的一個重要依據(jù)是看有沒有錢范（磨具）。他們很快在窯室及附近文化層中發(fā)現(xiàn)了150余塊錢范（陶母范）、其他陶范20余塊。其中有9塊有確切紀年的錢范，上有文字“始建國元年三月”“鐘官工……”和“大泉五十”“小泉直一”等字樣。而“始建國”就是王莽年號，即公元9年。

有確切紀年的錢范雖然殘缺但非常珍貴，因為習慣上鑄錢后必須要“毀版”。

內蒙古考古所第一研究室主任連吉林是本次考古的隊長，他所帶的團隊據(jù)此準確斷定，他們發(fā)現(xiàn)了完整的漢代鑄錢作坊遺址，年代應該在漢武帝以后至新莽時期（公元前110年至公元14年左右）。時間跨度百年以上。

同時他們推斷，這里出土的銅錢由于大部已殘半，未經(jīng)打磨修整，應該是在該處鑄幣窯址鑄造后直接存放于3個錢幣窖藏，未曾流通使用。這個煉、鑄、存一條龍的鑄錢作坊，當時應是統(tǒng)一規(guī)劃建造而成。如此完整，在國內尚屬首次發(fā)現(xiàn)。

目前，整個鑄錢作坊遺址發(fā)掘區(qū)已蓋起塑鋼房罩保護起來。

古錢背后的歷史

連吉林向記者介紹，從本次發(fā)掘出土的西漢“半兩”“五銖”銅錢及“大泉五十”“小泉直一”錢范、窖藏“貨泉”“貨布”“布泉”“五銖”等銅錢來看，再次證明王莽貨幣改革是中國古錢幣發(fā)展史上一個特殊時期。

連吉林說，王莽幣制改革在中國古代貨幣史上極有影響。王莽在不到20年的時間里幣制就有四次大的變動。王莽在居攝時期，始鑄一刀平五千、契刀五百、大泉五十；始建國元年，進行第二次幣制改革，悉廢錯刀、契刀、五銖錢，另鑄小泉值一，與大泉五十并行，同時“又遣諫大夫五十人，分鑄錢于郡國。”此次發(fā)掘證實鄂爾多斯地區(qū)當時已有鑄幣機構及地點，并且同時鑄造多種貨幣，說明王莽時期改變了漢武帝時期郡國不能鑄錢的制度。

這一時期的錢幣為何多稱以“泉”，收藏界有一說法。因為王莽相信讖緯之學，他奪了劉姓天下，而“劉”字繁寫，由“卯、金、刀”組成，所以避諱“劉”字，同樣忌諱“金、刀”兩字，錢字有“金”便用了“泉”字來代替。

王莽幣制改革因多而繁造成混亂而失敗，但因鑄幣形制別具、制作精良，歷代以來始終為收藏者所青睞。其中聞名遐邇的是“一刀平五千”，俗稱金錯刀。“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可見其為古錢收藏之極致。遺憾的是本次考古并沒有發(fā)現(xiàn)。

鄂爾多斯也曾水草豐美

霍洛柴登古城位于鄂爾多斯市杭錦旗旗政府所在地錫尼鎮(zhèn)西北20公里。古城址平面呈長方形，長1400米，寬1100米。城內地勢較平坦，北部地勢略高，現(xiàn)大部為草場和農田。

城內地表遍布陶片及磚瓦等，本次還出土了鎧甲片、銅箭頭等。連吉林說，這座古城是當時漢抵御匈奴侵擾的駐軍重鎮(zhèn)，方圓1.5平方公里的古城駐軍規(guī)模可達幾萬兵馬。

鄂爾多斯地區(qū)地處黃河南岸，古稱河南地。秦漢時期，為了抵御匈奴侵擾，秦漢王朝曾多次派重兵攻取、駐守鄂爾多斯地區(qū)。從發(fā)掘出土的錢范、錢幣實物情況看，可能是就地解決當時軍事、經(jīng)濟方面的費用。

在古城北約10多公里處，就是古代“朔方郡”治下的一處大型城址（今磴口縣哈騰套海蘇木境內），也是軍事重鎮(zhèn)。另外30公里處有阿魯柴登匈奴墓葬群（今杭錦旗阿魯柴登村）。1972年這里出土金器218件，其中的國寶重器“匈奴金冠”，重1202克，是迄今為止僅見的匈奴金冠。

連吉林說，現(xiàn)在這些古城都被風沙淹沒。當時這里眾多的城鎮(zhèn)群和駐軍，建有相當規(guī)模的鑄錢作坊遺址，都說明西漢至新莽時期鄂爾多斯地區(qū)是其直接管轄而且是經(jīng)濟比較發(fā)達的地區(qū)。遙想當年秦始皇在此修筑“秦直道”，王昭君路經(jīng)北上和親，成吉思汗落鞭指為長眠之地，鄂爾多斯也曾水草豐美。（本報記者高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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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錢幣散發(fā)中國魅力

本報記者高平

研究中國古代錢幣可以說是考古工作者的必修課和硬功夫。因為出土文物中常伴有古代錢幣，而這些錢幣都有紀年文字，是他們斷代推測的重要實物。

內蒙古考古所第一研究室主任連吉林研究員介紹，中國古錢數(shù)量之大，品類之盛，分布之廣，世所罕見。中國古代錢幣承載和反映了中國古代政治、經(jīng)濟、民俗等方面的歷史，其精美的文字書法和鑄造技藝獨具中國魅力。

中國鑄幣始于商周，統(tǒng)一于秦。考古發(fā)現(xiàn)，1971年出土于山西保德商代墓中的“保德銅貝”，是中國銅鑄幣之鼻祖，也是人類發(fā)現(xiàn)最早的金屬鑄幣。“秦半兩”統(tǒng)一貨幣后，天圓地方成中國古代錢幣通用形態(tài)。“漢五銖”與過去不修邊幅的錢幣相比，有了標準化規(guī)范之美，沿用700余年。公元621年，唐高祖廢五銖，行“開元通寶”，使錢幣名稱同錢幣重量完全分離，向符號化、抽象化、信用化演變，中國錢幣進入了年號錢階段。宋代鑄造多種多樣的鐵錢，錢文藝術可謂登峰造極，真、草、隸、篆、行各種書體介入錢文，為當時許多書法家乃至皇帝所熱衷。明清漸歸于銀錠銀圓。

中國古代錢幣稱謂繁多。根據(jù)《通志·食貨略二錢幣》記載：“自太昊以來，則有錢矣。太昊氏、高陽氏謂之金，有熊氏、高辛氏謂之貨，陶唐氏謂之泉，商人、周人謂之布，齊人、莒人謂之刀。”可見，貨、泉、布、刀等都是錢的別稱。其中把錢稱“泉”，是取“泉”的“流布”（流動散布）之意。從本次發(fā)掘出土的“大泉五十”“小泉直一”“貨泉”“貨布”“布泉”等銅錢品種名稱看，都是這些詞的排列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