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壽龍 (微博)：今年是克強總理第三次記者招待會。人代會一般來說基本上是有關內政的會議，經濟問題比較多。總理記者招待會的議題會繼續經濟話題。但外交問題也會成為重要的熱點。因為外國媒體和總理將在這里和總理面對面問答。所以，國際上對人代會很關注，對總理記者招待會會更加關注。
【問】英國《金融時報》總理，您好。去年中國的房地產市場一直在下滑，所以很多中國人都到海外去買房子。現在中國公民已經是紐約、悉尼、倫敦等地最大的海外顧客群體了，當地房價隨之被明顯抬高。也有一些人開始質疑，從中國涌入當地市場資金的合法性。請問總理，中國政府會擔心由此引發海外市場的強烈反應嗎？今年政府是否會出臺新政策來促進國內房地產市場？
【答】李克強：中國正在逐步推進人民幣資本項下的可兌換，這本身也表明在推進資本市場的開放。但是你說有大量的中國人到海外購房，而且成了某些熱點城市的最大購買者，這個可能還要做評估，我沒有這方面確切的消息。我所得到的是，中國去年吸引外資是力度最大的一年。外資進入中國達到1200億美元。同時，我們也愿意看到中國的企業“走出去”，中國的公民到國外去創業，當然，既要遵守中國有關法律的規定，也要遵守當地的法律。
我看你的面孔是一個西方人，你的中文說得這么流利，不知道有沒有在中國買房？當然，我們是歡迎的。中國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住房既是經濟問題，更是民生問題。中國政府要做的就是要為低收入住房困難群體提供住房保障。今年，我們在改造棚戶區、城市和農村危房方面還要加大力度，各增加100萬套。中國政府有保障群眾基本居住條件的責任。
房地產市場有其自身的規律，中國國土面積遼闊，有特大城市和中小城市、小城鎮，情況各異，所以我們要求強化地方政府合理調控房地產市場的責任，因地制宜，分城施策。中國城鎮化進程還在加快，中國房地產市場的需求是剛性的，我們鼓勵居民自住性住房和改善性住房需求，保持房地產長期平穩健康發展。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金融時報是英國的大報。對中國的房產問題感興趣。這次總理的政府報告沒有講到房價問題。但國外比較關心中國的房地產市場。2008年左右，國際上有一筆熱錢進入中國房地產市場，這筆熱錢現在基本退出了，對中國的房地產板塊有比較大的影響。金融時報代表國際投資者問這個問題，適應了國際投資家的需要。
中國人到海外購房，國際關心比較多，但量比較少。總理不關心，沒有數據，顯然是有道理的。總理想說自己的話，關心中國的企業和公民走出去，走向世界，到國際上去創業，融入世界。他希望中國的企業在國際上多投資，公民多走出去。這句話一個是反應了中國走向世界的實際情況和趨勢，同時也表明中國政府在政策上支持中國企業和公民走出去的態度。說明，中國企業和公民個人走向世界，有一定的阻力，法律上和政策上，中國政府將作出努力。
總理很風趣地表達了中國也歡迎外國人來中國買房。不過，中國很多城市限購住房，這些城市的市長應該想想，總理想讓國際市場發揮決定作用，中國要走出去，也顯然要在政策上法律上歡迎外國人來中國，買房，辦企業，都可以。
不過，總理也看到了房地產市場本身的復雜性，市場起作用，民生的需要政府也需要發揮一些作用。政府在政策上鼓勵公民個人的努力，鼓勵自主房，改善型住房。不過，總理沒有講如何讓市場如何發揮更多的決定性作用。我個人認為，總理的施政方針，包括這次政府報告沒有提房地產調控，說明它希望市場發揮更重要的作用。他提到完善房地產市場，市場在他心中還是最重要的。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房子不僅是中國老百姓的問題，也是金融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房價不僅取決于供需，也與資本的流動有關系。關于中國公民到海外購房的新聞也經常見諸媒體。這其中可能有兩個因素，一是中國逐漸成為資本富余國家，資本走出去，獲得更好的回報率（包括附加的福利）也是正常的；二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全球金融市場的解禁，優勢金融資源集聚，包括倫敦等核心區域，它的房價遠不是供需所決定。
劉遠舉：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棚戶區改造，分為城市棚戶區改造，國有工礦棚戶區改造，國有林區棚戶區改造，國有墾區危房改造。其中，體量最大的是，城市棚戶區改造，這其中就包含為人們熟悉的城中村改造。
2014年12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相關負責人在全國住房城鄉建設工作會議上披露，2014年城鎮保障性安居工程的任務目標已全面完成，2015年我國將新開工建設保障性安居工程700萬套，基本建成480萬套，并啟動棚戶區改造的攻堅戰。在此次記者會上，李克強總理表示將再增加100萬戶棚戶區改造。
2014年4月，曾大舉倡導"棚戶改造"工程的遼寧省省長陳政高走馬上任，擔任住建部新任部長。這無疑釋放出中國政府對棚戶區改造的力度。
長期以來，部分群眾居住在棚戶區中。這些棚戶區住房簡陋，居住條件差，環境臟亂，安全隱患多。改造城中村，能有效改善了困難群眾住房條件，緩解城市內部二元矛盾，提升城鎮綜合承載能力，促進社會和諧。在改造的同時，也能建設一定數量的租賃型保障房，統籌用于符合條件的保障家庭，
而且，某種程度上，正如陳政高所言，"繼續大規模推進棚戶區改造，這不僅是重大民生工程，也是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途徑。"在當前經濟增長下滑的背景下，其投資意義也是非常重要的。
房地產行業，產業鏈長，對于拉動經濟的意義非常大，如何保持房地產行業的溫和增長對于當下經濟增長的意義非常大。棚戶區改造一方面提供新增供給，令房地產市場保持在理性區間運行，同時，也能提供一個溫和的拉動，定向的刺激經濟。考慮到棚戶區受益群眾的經濟特征，其消費邊際更高，更符合有效拉動經濟的目的。棚戶區改造工程，其背景是城鎮化進程加快，人口在全國范圍內轉移，從這個角度看，棚戶區改造應考慮人口流向。
總之，中國政府有實力、有動機、有責任去做好棚戶區改造，營造多方共贏的局面。
石扉客（資深媒體人）：
因地制宜，分城制策。總理記者招待會上，李克強再次以這八個字回答了金融時報有關房地產政策的問題。這個回答，和此前政府工作報告中的內容完全一致。
【問】《新京報》：總理，您好。我們注意到您最近在多個場合力挺電子商務和快遞等新業態，我很想知道您個人從網上買過東西嗎？如果買過，最近買的是什么？另外，有人認為網購會沖擊實體店，對此您怎么看？謝謝。
【答】李克強：在場的各位都有網購的經歷，我也不例外，我網購過，最近還買過幾本書，書名我就不便說了，避免有做廣告之嫌。但是我很愿意為網購、快遞和帶動的電子商務等新業態做廣告。因為它極大地帶動了就業，創造了就業的崗位，而且刺激了消費，人們在網上消費往往熱情比較高。
至于網購是否會沖擊實體店，我聽過這樣的議論，開始也難免會有擔心，但是我曾經到一個網購店集中的村去看過，那里800戶人家開了2000多家網店，可見創業的空間有多大。同時，我又到附近一個實體店集中的市場，我問他們有沒有擔心？實體店的老板給我看，他也開了網店，而且把自己實體店的狀況拍成視頻上網，他說這對購物者來說更有真實感，更有競爭力。可見，網上網下互動創造的是活力，是更大的空間。
這使我想起最近互聯網上流行的一個詞叫“風口”，我想站在“互聯網+”的風口上順勢而為，會使中國經濟飛起來。不過我也想到今天是“3•15”，是保護消費者權益日，不管是網上還是網下的實體店，都要講究誠信，保證質量，維護消費者的權益。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新京報第一個提問，很牛。比大報都重要。該報記者提了一個網購問題。目前的熱門問題。總理網購買書，他鼓勵電子商務。這很好。我有一次在紐交所參觀，主管中國板塊的負責人說，中國板塊的股票在紐交所表現很好，和網絡有關的表現更好。這說明，中國經濟的新的動力是網絡。總理看到農村一個村，居然開了八百家網店，用例子說明了網絡的重要性。他看到實體店也開了網店，這說明網店和實體店本身并非是競爭關系，也可以是合作關系，或者本來就是一家。市場并不是你死我活的。這讓人聯想到出租車和專車的競爭，其實出租車也可以做專車，出租司機也可以開專車，收入更高，還不累，服務態度還會更好。這說明，市場競爭，其實更多的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你我共贏，共同發展。
劉遠舉：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在今天的總理記者會上，李克強再一次表示了對電子商務和快遞等新業態的力挺。在談到有觀點認為電子商務會對實體店產生沖擊時，李克強表示，電子商務極大地帶動了就業，創造了就業的崗位，而且刺激了消費，"網上網下互動創造的是活力，是更大的空間"。簡單的總結一下，即李克強認為電子商務做大了蛋糕。與此同時，李克強也表示：不過我也想到今天是"3o15"，是保護消費者權益日，不管是網上還是網下的實體店，都要講究誠信，保證質量，維護消費者的權益。
毋庸諱言，長期以來，電子商務的很大一部分處于灰色的狀態，有避稅與避過行政審批的作用，某種意義上，前者起到降稅作用，后者一定程度上起到李克強多次強調的簡政放權的作用，兩者共同刺激了供給，繁榮了創新，增加了社會福利。但與此同時，這種灰色的降稅與避過行政監管也帶來了假冒偽劣問題。
那么，可想而知，當電子商務領域的灰色的降稅、放權，變為整個社會中的光明正大的時候，一定是創業、創新席卷整個中國實體經濟的時候。
石扉客：資深媒體人
新京報獲得提問機會，印象中這是總理記招會有史以來，國內媒體中，自財經雜志之后第一次有黨報黨刊以外的市場化媒體獲準提問。新京報這次提問也有相當水準，靈動新銳，將市場化媒體的風格與色彩發揮出來了。不苛求的話，這是難得的進步，也是十八大以來中國領導人外宣體制一直在變革與改善的體現。
【問】彭博新聞：謝謝主持人。總理，您好。您多次提過需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來進行改革，您也說過這個過程可能會很疼。中國經濟在放緩的今天，您會繼續保持這樣的決心嗎？您認為中國經濟會不會繼續放緩？未來會不會更疼？謝謝。
【答】李克強：你問到疼，確實很疼，而且在加深，面還會擴大。因為簡政放權是政府的自我革命，削權是要觸動利益的，它不是剪指甲，是割腕，忍痛也得下刀。因為簡政放權有利于厘清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激發市場活力，也可以用它去頂住經濟下行的壓力。去年我國經濟速度放緩，但是就業不減反增，簡政放權起了很重要的支撐作用。
本屆政府兩年內下很大力氣完成了當初提出的五年內砍掉三分之一行政審批事項的目標，其中有的是取消，有的是下放。我們推進商事制度改革后，每天就有上萬家企業登記，比上年增加了50%。可見，活力來自民間，而簡政放權的減法可以對應對經濟放緩發揮支撐的力量。
當然，在這方面還有很多不落實的情況存在，推進中還發現了一些新的問題。前兩天，我看到兩會上有提案說，原來批個項目要一百多個章，雖然現在審批砍了一些了，但還有五六十道關卡，還會增加創業的成本，抑制了創造的熱情。所以我們必須繼續下更大力氣來推進簡政放權。
今年政府要有新作為，重點要抓三個方面的工作：一是全面取消非行政許可，不能法外施權。另外，還發現國家部門授權地方政府審批的事項1200多項，今年要砍掉200多項，不能像開車一樣，松了手剎，還踩著腳剎，明放暗不放。二是要推進權力清單、責任清單，今年是在省一級公布，明年推向市縣一級，晾曬清單，讓社會監督，也讓老百姓明白，權力不能濫用。三是要探索事中事后監管的新模式，包括擴大綜合執法試點，對假冒偽劣、坑蒙拐騙、食品安全方面以及侵犯知識產權等行為要有有效的監管方式。
人們不是常說，穿鞋要合腳，施政也要利民惠民。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美國新聞社，彭博社提問，也關心中國的經濟問題。中國經濟放緩是國際上和國內都關注的問題。新常態就是如此。這需要中國政府進行自我革命，簡政放權。總理認為，這很痛，很疼，這說明政府任性的權力的確需要下力氣去控制。但對經濟拉升很重要，所以政府必須簡政放權，努力簡政放權。簡政放權，疼也要下刀。說的很好。總理說，兩年完成了五年的目標。總理的工作，的確是很有成效的。不過，目前也面臨很多反對。政府的權力變小了，有些人認為這是禍國殃民，中國的個人和市場需要管制，這是傳統，不管就會亂。這些人過分相信政府權力，不相信市場和個人，這顯然是不對的。總理發現簡政放權，有很多阻力。而且簡政放權還是不夠。需要繼續加大。我個人認為，簡政放權30多年，到目前為止，還需要繼續推進，這說明這個事情的確很難。同時也說明，簡政放權，需要在一項一項權力精簡的基礎上，在治理結構層次多作努力。
權力清單，是總理在技術上推行的一個辦法，而且具有治理結構改善的意義。政府確定能夠做什么，然后向全世界公開。這一招很厲害。很多不合理的權力，就會受到質疑，就會在陽光下受到批評。而且這些權力不作為，或者亂作為，都可能受到訴訟的壓力，為司法審查和司法救濟開了一個大門。更不用說，學術上，輿論上的質疑和監督了。
行政審批取消后，事中和事后監督，就很重要。總理說要創新，是正確的。因為不創新，就容易走向所謂的事中和事后監督，變成比審批還難纏的問題。
石扉客：金融時報和新京報的問題都偏輕，彭博社的問題相對比較凝重，直接點到了中國經濟的痛點，也對李克強的減法政策提出能否持續的疑問。李克強以減政放權“不是剪指甲，是斷腕”為喻，再次強調約束權力之手的減法，就是經濟搞活的乘法。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簡政放權是政府的自我革命，是市場與政府權力邊界的重新厘定，尤其在貨幣、財政領域，除了減少行政審批這些"有形"干預之外，稅收法定、利率市場化等關鍵性制度需要法律的捍衛。簡政放權從根本上說是公共治理的革命，后發國家在趕超戰略階段，需要借助政府的力量推動產業發展，先把蛋糕做大，慢慢會形成政府（部門）利益和慣性，對市場發育是一種很難過約束和壓制。等到工業化基本完成，經濟發展的動力來自創新，需要引領世界經濟，這樣就需要開發人力資源，激活市場的活力。市場秩序需要法律的保障，既要監督市場參與者的信譽，也要關注政府濫用權力，干擾市場秩序，所以需要以權力清單的形式保證"法無禁止即可為"的原則。總理所列舉的今年的三項重點工作就是要建立法治市場秩序。
【問】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總理您好。我的問題是，2014年中國的反腐行動已經使多只“大老虎”落網了，那么您認為如何從制度建設這方面入手，進一步推動反腐？另外，總理您還說過懶政怠政也是一種腐敗，究竟怎么樣才能解決官員的不作為問題？謝謝。
【答】李克強：中國黨和政府一貫堅持反腐倡廉的方針。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堅持有腐必反、有貪必懲。一些所謂位高權重的人被依法調查和處理，成效是明顯的，人民群眾也是擁護的。
所以，推進制度反腐和標本兼治是一致的。首先還是要依法治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論是誰都不能在法外用權。二是要推進體制改革。比如簡政放權很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堅決打掉尋租的空間，鏟除腐敗的土壤，因為很多腐敗分子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尋租。三是要加強監督和教育。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受到社會的監督，公職人員要提高自律意識，以權謀公而不能謀私。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既要懲治亂作為，也反對不作為，庸政懶政是不允許的。門好進了、臉好看了，就是不辦事，這是為官不為啊，必須嚴肅問責。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下一個問題是反腐的問題。記者提到了大老虎。我個人認為，給腐敗分子定級別，是有問題的。腐敗分子也行政化，級別高，是老虎，級別低，是蒼蠅。換過來，位高權重的好人是高級的人，不重要的人是低級的人，這顯然嚴重違背人人平等的原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違法的人也應該是平等的，而不是分為蒼蠅和老虎。
總理認為，反腐敗需要通過依法治國，推進體制改革，制度反腐。這和他的工作聯系在一起。簡政放權解決尋租問題，強化監督解決權力亂作為不作為和腐敗問題，加上嚴肅問責，是他的反腐敗選擇。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反腐敗的核心是建立法治政府，現代市場經濟秩序需要法治，必須有一個法治政府與之匹配。不作為也是一種腐敗，之所以不作為可能有兩種情況：一是因反腐敗的壓力而不敢作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二是不知道怎么作為，隨著中國經濟的轉型，政府也需要轉型，GDP主義時代結束了，如何承擔起公共管理的職責，對很多官員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挑戰，需要學習，而不是隨慣性而為。
【問】新加坡海峽時報：中國政府已經將2015年中國經濟增速的預期目標定在7%左右，中國表示想要實現一種新常態的經濟增長，這種增長雖然速緩，但是質更優。我想了解的是，中國從這樣的新常態中能夠獲得怎樣的益處？這種新常態的增長對于中國、對于整個世界會有何影響？您對于新常態增長是怎么看的？您對中國堅持實現速緩但質優的新常態增長是否抱有信心？
【答】李克強：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我們經濟增速調整為今年預期增長7%左右，看起來增速是調低了，實際上實現這個目標并不容易，因為中國的經濟總量增大了，已經超過了十萬億美元。如果按7%增長，那每年就要增加一個中等國家的經濟規模。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我們能夠注重質量、效益，促使中國經濟由中低端向中高端升級，那就可以在較長時期保持中國經濟在中高速水平增長。我們實現現代化就有了堅實的基礎，對世界也是巨大的貢獻。
剛才你的提問當中實際上表現了一種擔心，美國彭博社記者提問當中也問中國經濟會不會繼續放緩。我多次說過，在新常態下，我們會保持中國經濟在合理區間運行。如果速度放緩影響了就業收入等，逼近合理區間的下限，我們會在穩定政策與穩定市場對中國長期預期的同時，加大定向調控的力度，來穩定市場的當前信心。我們這幾年沒有采取短期強刺激的政策，可以說運用政策的回旋余地還比較大，我們“工具箱”里的工具還比較多。
我希望你們對我后一段話的理解是“如果”。當然，我并不否認，中國經濟面臨著下行的壓力，有多重風險，關鍵在于新常態下要在穩增長和調結構中間找到平衡點，這就使我想起中國人發明的圍棋，既要謀勢，又要做活，做活有兩只眼。形象地講，穩增長和調結構就是兩只眼，做活了就可以謀大勢，當然這需要眼光、耐力和勇氣。我相信，大家同心協力，有能力保持中國經濟的大盤、基本面持續向好。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新常態，我個人認為，是通過政府的政策來推進經濟高速增長的時代結束了，而需要依靠市場的力量，依靠政府簡政放權的改革，來推進。克強認為，新常態一是總量體量大了，7%的比例，也需要很大的努力，量也很大。所以新常態，依然是中高速增長，不是低速增長。這是從宏觀經濟的角度來說的。這是總理必須有的思路，雖然總理更喜歡讓市場發揮決定作用。總理的位置，和現在中國經濟的治理結構，使得總理必須思考宏觀問題。網友說，中國不需要7%GDP計算。我個人認為，如果總理管規則，管制度，管權力，這個數字其實是不需要的。
克強總理沒有利用短期刺激政策。這與他的市場經濟政策有關。宏觀工具，對他來說，應該是最后的，工具箱里市場經濟的工具很多，他最喜歡用。
穩增長和調結構，是中國經濟的兩個氣眼。穩增長是宏觀目標，調結構是微觀目標。總理給自己提了解決中國經濟下行壓力的兩個政策思路。
【問】第一財經：總理您好。我們注意到您多次強調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并將其認為是中國經濟的新引擎。但是也有人說創業是老百姓自己的事，是市場的行為，那么我們的政府為什么還要操這么大的心、用這么大的力呢？謝謝。
【答】李克強：謝謝你的好意，讓我們少操心。但是不能不多操心啊，因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實際上是一個改革。這也是歷史的啟示。回想30多年前，正是因為承包制政策的實施，調動了億萬農民生產和經營的積極性，也因為允許人口流動，億萬農民工進城，創造了中國經濟的奇跡。
我想起去年在我們推進簡政放權、商事制度改革的時候，我去一個地方的企業登記場所，遇到一位已經退休的婦女。因為我們取消了注冊資本的實繳制，她的熱情來了，說要辦一個婚慶公司，而且她說：“我知道這個地方辦婚禮的老禮數，有些家庭希望這么辦，我沒有讀過很多書，但這是我的核心競爭力。”我還到過許多咖啡屋、眾創空間，看到那里年輕人有許多奇思妙想，他們研發的產品可以說能夠帶動市場的需求。真是高手在民間啊，破繭就可以出蠶。
市場活力的激發需要政府去清障搭臺，今年我們要繼續在這方面做更多的事。要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實行證照合一，讓服務業領域的一些企業注冊登記別再那么費勁了。要清障還要搭臺，對企業特別是創業的小微企業，我們要更多地提供租金低廉的創業空間，給創業插上翅膀，還要通過政府引導資金來吸引更多的種子基金。同時，還要進一步減稅降費，讓這些企業輕裝前進。
國家的繁榮在于人民創造力的發揮，經濟的活力也來自就業、創業和消費的多樣性。我們推動“雙創”，就是要讓更多的人富起來，讓更多的人實現人生價值。這有助于調整收入分配結構，促進社會公平，也會讓更多的年輕人，尤其是貧困家庭的孩子有更多的上升通道。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問到了一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這個說法有些人有不同看法。不過，從政策上來說，并不是要搞創業和創新大躍進，只是說，市場經濟靠的是千百萬人的力量，而不是個別有資格的人的力量。
總理又提到了簡政放權，這說明從政策上來說，大眾創業和萬眾創新，意味著政府要簡政放權，而不是去阻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個人無法成立企業，無法成立種種組織，無法進行眾籌，無法這，無法哪，政府管制特別多，控制了很多民間高手。政府簡政放權，就可以實現個人創業愿望。用經濟學的觀點來說就是，更多的經濟自由，能夠創造奇跡。
高手在民間，破繭就可以出蠶。總理用的政策就是堅決注冊登記難的方法，簡政放權。政府要清理障礙，搭好平臺。減稅降稅。
中國2013年前經濟自由指數在國際上的排名一直沒有上升，而且還有下降。經過這屆總理的努力，可以相信，中國經濟自由度指數的排名，可以有很大的上升。目前香港，新加坡，一直排在前一二名。發達國家愛基本上都在前面，中國還在中間位置，努力空間還是很大的。
有更多的市場空間，貧困家庭的孩子也會有更多的上升空間。知識改變命運，讀書可以讓貧家孩子上升，市場其實更改變命運。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新常態經濟學的目標是兩個"中高"，即中高速增長和種中高端發展。速度不是新常態經濟學的核心目標，而是就業、更好的分配，回到了經濟發展的本源，就是讓老百姓過得更好，國家愛更富強。穩增長就是保持基本的經濟發展格局，更重要的是調結構，就是讓中國經濟在全球產業鏈上不斷攀升，全球的產業鏈也是個金字塔的結構，越往上，競爭壓力越大，中國已經確立了創新驅動戰略。新常態還意味著更大的開放，讓中國經濟成為區域乃至全球經濟的驅動力。
創新也是改革，政府需要做的是塑造創新的環境。改革開放三十年來，中國經濟的活力來自于不斷的改革，釋放各種生產要素的活力，從農民進城打工到農產品自由交易，再到國企改革，現在到了資金、資源等上游要素的改革。創新需要熱情，也需要制度保障，減少管制，不要為了各種許可跑斷腿。另外還要提供更寬松的融資平臺和渠道。資本市場的改革也會為創新插上翅膀。比如美國，硅谷和華爾街的聯姻是創新的活力和源泉所在。創新不是口號，是一整套復雜的制度體系。
【問】赫芬頓郵報：總理，您好。柴靜的《穹頂之下》說中石化、中石油這兩個央企一直在妨礙環保政策的制定和執行，尤其是在汽油質量標準的確定和天然氣的推行。我的問題就是，您認為這兩個央企真的在阻礙環保政策的落實嗎？如果這樣的話，中央政府會怎么沖破這種阻力？謝謝。
【答】李克強：我理解你剛才一連串的發問，問得是人們，包括在座各位普遍關注的霧霾等環境污染這個焦點問題。可以說政府在治理霧霾等環境污染方面，決心是堅定的，也下了很大的氣力，但取得的成效和人們的期待還有比較大的差距。我去年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說，要向霧霾等污染宣戰，不達目的決不停戰。
治理要抓住關鍵，今年的要害就是要嚴格執行新出臺的《環境保護法》。對違法違規排放的企業，不論是什么樣的企業，堅決依法追究，甚至要讓那些偷排偷放的企業承受付不起的代價。對環保執法部門要加大支持力度，包括能力建設，不允許有對執法的干擾和法外施權。環保等執法部門也要敢于擔當，承擔責任。對工作不到位、工作不力的也要問責，瀆職失職的要依法追究，環保法的執行不是棉花棒，是殺手锏。
當然，治理是一個系統工程。我前天看到有個別媒體報道，說今年《政府工作報告》關于霧霾等環境污染治理的表述放在比較靠后的位置。我想說明，今年報告有很大的變化，就是我們把節能減排的指標和主要經濟社會發展指標排列在一起，放在了很靠前的位置。報告里從調結構到提高油品生產和使用的質量等，都和治理霧霾等環境污染相關聯，這是一個需要全社會人人有責的治理行動。當然，治理要有個過程，如果說人一時難以改變自己所處的自然環境，但是可以改變自己的行為方式。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外國記者用中文提問。央企是不是在阻礙環保政策？當前的熱點話題，有些敏感。
總理回答政府在努力，但沒有滿足人民的期待。這是在檢討自己的工作。總理借此說自己的政策主張。他要依法追究所有的企業。（當然，這也包括國有企業）。偷偷排污的，非法干擾環保執法的，要嚴懲。對環保也要問責，要工作到位，不許瀆職。環保法是殺手锏，不是棉花棒。
我個人認為，環境治理，是政府的職責，是政府的工作。環境部門只是一個政府的部門。環保要問責，其它政府部門也要問責，尤其是發改委，還有國有企業。國有企業是實際上的政府部門，雖然政企分開。
環保工作不應該部門化，而要政府化。環境執法不能末端化，而要市長話，省長化。市長，省長，總理，親自上陣，親自承擔責任，才是高級的政治責任，而不是行政部門的部門責任和級別很低的執法人員的末端責任。
劉遠舉：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穹頂之下》在李克強的新聞發布會上被提及，不管是印證了陰謀論，還是得到了清白，無論如何，李克強表示："政府在治理霧霾等環境污染方面，決心是堅定的，也下了很大的氣力，但取得的成效和人們的期待還有比較大的差距"，但"向霧霾等污染宣戰，不達目的決不停戰"。
首先，中國政府治理污染，必然是基于多方面考慮的，實際上，根據中國當下的情況，在不影響經濟與就業的情況下，環保有著非常大的空間，"環保影響經濟"的擔憂實屬多慮。
從具體路徑看，將來的治理關鍵，在于嚴格執行新出臺的《環境保護法》，要求環保部門要敢于擔當，承擔責任。同時，加大對環保執法部門的支持力度，不允許有對執法的干擾和法外施權。
從更深層次看，環保部門的制約，來自地方政府對GDP的渴求，隨著放低對經濟增速的要求，GDP從官員考核中淡出，環保部門的權威將得到提升。
【問】中央電視臺：總理，您好。我這個問題是關于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之后，我們的人口規模和人口結構怎樣與之相適應、相匹配？去年出臺實施了單獨二孩政策以后，社會上又出現了要求全面放開二孩的聲音，這在今年兩會上也是一個熱點話題。我想請問總理的是，全面放開二孩會是我們國家生育政策調整完善未來一個確定的方向嗎？如果是的話，有沒有具體的時間表？謝謝。
【答】李克強：你的面孔我很熟悉，不用做廣告。至于你談到人口政策，去年我們已經開始實施單獨二孩政策，現在正在推進，也正在進行全面的評估。我們會根據評估的結果，也考慮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和人口結構變化的情況，權衡利弊，但是必須依照法律程序來調整和完善人口政策。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央視康輝提人口問題。人口問題是熱點問題。總理報告沒有提是國策。說明人口不再重要。但問題依然存在，政策依然需要考慮。康輝的問題很好。
單獨二孩政策正在實施，正在評估，正在根據經濟發展和人口結構情況調整政策。總理還強調要依法進行。個人認為，人是目標，經濟發展是手段，人是目的，不能在政策上本末倒置，把目的當作手段。人口政策應該徹底取消，實現政策上的以人為本。讓個人自己選擇，而不是政府管這管那。
【問】朝日新聞：您好。今年是戰后70周年，我想了解總理的歷史觀？另外到日本的中國游客現在有所增加，在日本購買很多東西，但是到中國的日本游客比以前減少，日本的對華投資也減少，您怎么分析這種現象？如何看待中國在70周年的紀念活動，包括大閱兵給日本國民的對華感情帶來的影響。謝謝。
【答】李克強：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不僅中國，世界上許多國家都要開展多種形式的紀念活動，目的是要牢記這一慘痛的歷史悲劇，不能讓歷史再重演，要維護二戰勝利成果和戰后國際秩序及一系列國際法，以維護人類持久和平。
當前，中日關系的確比較困難，根子還是在于對那場戰爭、對歷史的認識和能否始終保持正確的認識。堅持正確的歷史觀，就是要以史為鑒、面向未來。對于一個國家的領導人來說，不僅要繼承前人所創造的成就，也應該擔負起前人罪行所帶來的歷史責任。當年，日本軍國主義強加給中國人民的那場侵略戰爭，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最終日本民眾也是受害者。在今年這樣一個重要的時刻，我認為對中日關系既是檢驗，也是機遇。如果日本領導人正視歷史，并且保持一貫，改善和發展中日關系就有新的契機，也自然會給中日經貿關系的發展創造良好的條件。謝謝！
【解讀】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開始進入國際關系話題。日本問中日關系問題。中日關系，政冷經寒，但中國游客很熱心，對日本的旅游和購物，大大增加，日本人比較心寒。這是事實。看總理怎么看。難道中日關系，要由中國游客和購物來提溫？
總理強調抗日紀念，是牢記慘痛的歷史悲劇，不讓歷史重演，維護二戰成果和國際秩序，維護人類和平。
中日關系很困難，根子是日本對戰爭和歷史的態度。
我個人認為，中國游客是中日關系破冰的起點。但需要日本政府正視這一點，而且日本人的感情，也要以此為起點，他們即使不回到二戰，不正視抗戰紀念，也應該正視中國游客的熱情。他們的感情不應該受到傷害。
如果二戰，紀念都忽略了，中國游客也忽略了，而且被誤讀了，日本人的感情受到傷害，也就無話可說了。
總理認為，中日關系有考驗，也有機遇，他是對的。我認為，中國游客就是日本的機遇。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抗戰勝利七十周年對中日關系來說是考驗和挑戰，尤其是在中日關系比較敏感的時刻，歷史問題容易成為外交問題和政治問題。《朝日新聞》記者問李克強的歷史觀，可能更需要關注的是"安倍談話"，安倍政府上臺之后在歷史問題上的曖昧和右翼傾向已經成為中日關系，乃至東亞局勢的焦點所在。最近安倍的智囊北岡伸一要求首相說出"侵略"。正確的歷史觀應該建立在歷史事實基礎之上，日本政府在侵略問題、慰安婦問題這些歷史事實問題上與"常識搏斗"。李克強總理說既要記住前人的歷史功績，也要承擔前人罪行的歷史責任。日本需要深刻面對那場戰爭，并在承認事實與真誠道歉的基礎上與受害國實現和解。歷史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是不能缺失，中國人民的紀念活動也是對歷史正義的伸張。如果因中國人民的紀念活動而讓日本人感到不舒服，那肯定是日本的歷史觀出現了問題。就像德國總理默克爾在日本演講中對日本的提醒，德國將歷史責任問題法律化了，否認侵略就會觸犯法律，反觀日本，相距何止千萬里。
張國慶：國際問題專家
如何去看待二戰的罪行，如何重塑戰后的國際關系，其實是考驗很多國家智慧的大事情。中國以其包容的心態，非常妥善地處理了戰后問題，表現出誠意與大氣。但很可惜，日本近些年來在戰后的問題上，包括二戰罪行的問題上，表現的非常曖昧，甚至有時非常鬼祟，這給中日關系及日韓關系等周邊關系帶來了非常大的損害。其實德國應該是日本很好的一面鏡子，德國也犯下了罪行，但它在戰后不僅非常好地清算了戰爭罪行，并通過很多國際法遏制納粹的復活，追殺納粹的余黨，同時非常誠懇地對被害國進行道歉與賠償，重塑了周邊國家關系。尤其是德國總理勃蘭特的驚天一跪，可以說一跪泯恩仇。我認為這些都是日本的榜樣，相信如果日本可以做到這些，那么中日關系及日本與周邊國家的關系也會變得非常友善。
【問】新華社、新華網和新華社發布客戶端：總理，您好。去年以來銀行不良貸款在持續攀升，影子銀行風險事件時有發生，同時一些地方陸續出現了還債高峰。一方面我們經濟下行的壓力在加大，另一方面金融風險也在累積。請問您對此怎么看？謝謝。
【答】李克強：剛才同時站起來兩個人，你說了自己有兩個頭銜，也提了兩個以上的問題，集中是在金融風險上。中國的確存在著個案性的金融風險，但是我們完全可以守住不發生系統性、區域性金融風險。
這是因為中國的經濟還處于合理區間，而且我們的儲蓄率比較高，地方政府性債務70%以上是投資性的，是有收益的，而且我們也正在規范債務平臺，堵后門、開正門。就銀行來說，資本充足率較高，撥備覆蓋面也較廣。雖然不良貸款也略有上升，但是在世界上仍處于比較低的水平。
這里我要表明，我們允許個案性金融風險的發生，按市場化的原則進行清算，這是為了防止道德風險，也增強人們的風險意識。今年，我們就要出臺存款保險制度，而且要進一步發展多層次的資本市場，降低企業的資金杠桿率，也可以使金融更好地為實體經濟服務。謝謝！
【解讀】
毛壽龍：經濟下行，債臺高筑，金融風險，怎么辦？
新華社記者提問。又回到了國內問題。地方債務問題。
總理認為，金融風險，存在個案性的金融風險。可以控制區域性、系統性金融風險。地方債務70%投資性，有收益。不良債務水平國際上比較低。我個人認為，是中國老百姓的勤勞勇敢和勤儉節約，解決了系統性風險。但這也降低了金融系統的風險意識。總理說，要降低杠桿，提高風險意識。這是正確的。不能老是依靠老百姓的力量。
劉遠舉：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目前，中國的金融風險主要來自地方債務風險、影子銀行風險，實體經濟經營不善風險向金融領域的傳導，如鋼鐵、光伏行業。經濟增速放緩，產能過剩加劇、下行壓力加大，還債高峰的到來，都會促使銀行不良貸款在持續攀升，影子銀行風險事件。
但正如李克強所言，經濟增速還處于合理區間，儲蓄率比較高，銀行資本充足率較高，地方政府性債，總體規模可控，多是投資性的，且以正在規范債務平臺。所以，總體來看，中國發生系統性、區域性金融風險的可能性并不高。
總體而言，中國政府在應對金融風險上，手段更多一些，前幾年的房地產價格飛速上漲，已經被抑制住了，但應該看到，行政手段往往并沒有化解風險，而是使風險推后，并且，積累起來。從這個角度看，最近推出的存款保險制度，就是一個化解金融風險的方式，不讓個案性風險積累成為系統性風險。
【問】臺灣TVBS：去年一年在臺灣發生一些事情，影響到兩岸經濟合作的進程。在大陸的經濟結構、經濟增速放緩的趨勢下，在大陸臺商也遇到一些經營和發展上的困難。請問大陸在繼續促進兩岸經濟合作的過程中有什么策略，可以讓臺灣的企業家和臺灣一般民眾更優先而切實地感受到大陸發展的機遇？
【答】李克強：兩岸是一家人，是骨肉同胞。堅持“一個中國”、“九二共識”、反對“臺獨”，維護兩岸關系和平發展，就會給兩岸經濟合作創造基礎，擴大空間。對推動兩岸經濟合作來說，需要兩個輪子一起轉。一個輪子就是要加強兩岸經貿合作的制度化建設，比如說像ECFA后續協商。另一個輪子就是擴大相互開放。對大陸來說，尤其是要重視在大陸投資的臺灣企業。
這里請你傳遞一個帶有“定心丸”的消息，就是大陸將會繼續維護臺資企業和臺商的合法權益，保持對他們的合理優惠政策。而且在對外開放中，我們會先一步對臺灣開放，或者說對臺灣開放的力度和深度會更大一些。我們歡迎臺商包括年輕人到大陸來創業，并且愿意推動兩岸人員交流，拉近兩岸民眾的心理距離。謝謝！
【解讀】
毛壽龍：臺灣記者有些激動。提了兩岸關系問題。
兩岸關系政治敏感，但經濟關系，經貿合作制度化合作，很重要，也可以做。不過臺灣方面經濟合作，也很敏感。
這對兩岸關系加了變數。總理說，維護臺商的合法權益，這是單方面的政策，不是取決于臺灣方面的態度。
總理說，對外開放，對臺灣的開放力度和深度更大。這是對臺灣的優惠。
我認為，兩岸關系如果放到中國國際經濟關系中來看，可能對臺灣更有啟發。中國的經濟和世界各地，亞太地區，都在整合，區域一體化。如果臺灣不在經濟上和大陸整合，開展廣泛經貿合作，這不符合臺灣發展的利益。
大陸對世界各地的開放，勢必對臺灣構成一定的壓力。如果理解成是機遇，而不是對臺灣的危險，兩岸經貿關系勢必可以迅速升級，對雙方都有好處。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兩岸經貿合作處于非對稱狀態，大陸讓利于臺灣，李克強總理承諾要保護臺商在大陸的合法權益，也向臺資做更大的開放。從兩岸三通，到更深層次的合作，可能需要人心之間的交流，需要更多的信任。經濟紐帶的維系需要政治的信任與合作。另外，臺灣經濟的轉型可能更依靠自身的改革，在兩岸經貿合作中確立自身的定位。比如臺灣作為技術、金融領域的優先地位，以及醫療等民生領域。
【問】韓國KBS：我的問題是，近幾個月中國CPI漲幅一直維持在1.5%左右，今年1月更是只有0.8%，所以我覺得中國已經進入通貨緊縮，所以有一種說法是中國是全球通貨緊縮的輸出者，對韓國也有影響，對此您怎么看？
【答】李克強：關于通貨緊縮，國際上對這個提法有多種解釋，比較一致的就是說一個國家的物價總水平持續出現負增長。中國CPI或者說物價總水平1月份是正增長，2月份漲幅比1月份更高，所以不能說中國已經出現了通貨緊縮。
雖然中國現在的物價總水平比較低，但并不是中國向世界輸出了通縮，你說叫“輸出者”，實際上我們是“被通縮”。我給你舉個例子，去年，我們進口了3.1億噸原油、9.3億噸鐵礦石，量是增的，沒有跌，但是價格下來了，主要是因為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大幅度下跌。對這種“被通縮”的問題，我們有應對，也有進一步的準備。當然，我們更希望世界經濟能走出低迷，實現復蘇。謝謝！
【解讀】
毛壽龍：韓國記者也用中文，有點不太通。問的是中國經濟問題，不是中韓關系問題。通貨緊縮，中國是不是在輸出？有點國際問題的味道。
通貨緊縮，總理認為，中國肯定不存在。中國目前是處于CPI上升時期，價格還在漲。物價總水平比較低，是世界性問題。中國是被通縮者，不是輸出者。3.1億噸原油進口，9.3億鐵礦石，價格下來了，量增大。輸入了通縮。
我個人認為，價格便宜，對中國是好事。對老百姓，對中國都是好事。通貨緊縮，宏觀經濟數字不好看，但微觀是好事。政府沒有必要害怕通貨緊縮。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中國被通縮了，而不是通縮的輸出者。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對大宗商品的需求成為世界經濟的增長的發動機。但隨著美元指數上升，大宗商品價格暴跌，通縮也變成了全球性的問題。
【問】中國日報記者：總理，您好。近期我們注意到國際上有一種看法，認為中國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一方面挑戰了美國的領導地位，另一方面在很多國際事務上中國仍然在搭便車，請問您怎么看待這樣的看法？此外，對于推進中美關系，我們也想聽聽您的想法。謝謝。
【答】李克強：你們都是兩個頭銜，都是兩個以上問題。關于你向我提的問題，首先，中國是不是最大的世界經濟體。我在國外也經常聽到這種說法，總是有被忽悠的感覺。因為按照國際權威統計，中國也就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更重要的是，按人均GDP，我們是在世界80位以后。就在前不久的春節前，我去中國西部一個農村，連走兩戶人家。一家母子二人，住在四面透風的破瓦房里，兒子40多歲了，因為窮還沒有娶上媳婦。再到一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大學生，但是他的妹妹為了讓哥哥更好地念書，春節還在外面打工沒有回家。我看了確實很心痛。這樣的例子還很多，如果按照世界銀行的標準，中國還有近2億貧困人口，中國是實實在在的發展中國家。
中國把自己的事辦好，保持合理的發展，本身就是對世界巨大的貢獻。而且中國還在越來越多地承擔應盡的國際責任和義務。要說中國搭便車，這么大的塊頭搭誰的便車？中國是和大家一起推車。
中國以發展為第一要務，需要一個和平的國際環境。講到中美關系，這是最大發展中國家和最大發達國家之間的關系。我們愿意構建相互尊重、合作共贏、互不沖突、互不對抗的新型大國關系。今年習近平主席將應邀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相信會進一步推進中美關系的發展。
毋庸諱言，中美之間存有分歧，但更有廣泛的共同利益。妥善處理分歧，可以著力擴大利益的交匯點。這里面有個很大的亮點，就是我們正在推進中美投資協定談判，它是以準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為基礎的，這本身就是打破合作的天花板，開辟發展的新空間。當然，談判會有個過程，但它向中美、向世界發出了明確的信號，就是中美經貿關系會更加密切，這個中美關系的“壓艙石”會更沉更穩。謝謝！
【解讀】
毛壽龍：國內記者問國際問題，包括中美關系問題。中國搭國際的便車了嗎？總理認為，中國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被忽悠的感覺不好。中國GDP平均在八十名以后。很多人都很窮。這個定位是正確的。中國目前還很窮，并不發達。
中國有兩億窮人，中國還是發展中國家。
中國發展要世界和平。中美關系，是最大發展中國家和最大發達國家的關系。要中美友好，不要中美對抗。不過，我個人認為，中美對抗是必然的，政治，經濟和社會，都有對抗的可能性。但全球化，經濟一體化，可以化對抗為合作，化競爭為合作。
中美關系經貿關系會更加密切。中國政府在認真努力。克強總理表達了態度，也提了改善中美關系的政策舉措。
著力點，還是經貿談判和合作。
歷史上，美國和中國，都是戰爭造就的。不過，發展都是市場造就的。中美市場如果能夠深度一體化，戰爭不僅可以避免，而且還可以永久避免。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中國被忽悠了，中國被第一了。總理也很無奈。怎么去評價中國經濟，按照購買力平價，中國可能被第一了，匯率平價中國是第二，按照人均GDP，中國是全球八十位以外，總理實地調研所感，有些地區還處于生存線上，為了生存而奮斗，中國是名副其實的發展中國家。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排名不如柴米油鹽更真實。應該為總理的理性和清醒點贊。
中國搭便車，還是中國提供便車。中國把自己的事情辦好就是對世界的貢獻，在此基礎上承擔相應的國際責任。習近平在蒙古的時候說歡迎鄰國搭便車，這也是對奧巴馬當時抱怨中國搭便車的說法。中國推進的一帶一路戰略就是向亞洲國家提供便車和發展紅利。
中美新型大國關系中不沖突、不對抗是基礎和前提，而經貿合作時紐帶，中美投資協定的談判是中美關系的深化與拓展，與貨物貿易不同，投資協定是資本合作，是兩個社會的合作。中國副總理汪洋在美國已經表態中國是國際秩序的維護者，也承認美國現有國際秩序中的地位。這一態度也打破了中國是現有秩序革命者、顛覆者的說法，也消弭了中美之間的秩序主導權之爭。
中美作為這個世界上非常重要的國家，雙邊的關系重要性已經超出兩國利益本身，對世界有巨大的影響。中美之間應以和為貴，能夠更多地化解分歧，包容分歧，更多的尋求共識，推進并擴大雙方的利益攸關點，這對于中美關系非常重要。今年習主席訪美，這應該是近幾年來中美關系發展的一件大事，我們也期待中美關系借此能夠更上一層樓。
【問】香港經濟日報：總理您好。我的問題和香港民眾關心的政改問題有關。現在距離政改投票越來越近了，但是中央領導人近期不斷作出強硬的表態，這使很多人對政改方案通過并不樂觀。您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提到要嚴格依照憲法和基本法辦事，請問這是否意味著中央會進一步收緊對港政策？兩地之間文化和經濟交流等方面會不會受到影響？會不會增加一些變數？謝謝。
【答】李克強：“一國兩制”、“港人治港”、“澳人治澳”、高度自治，這是中國政府的基本國策。有人擔心中央政府會不會收緊對香港的政策，這個是不必要的。今年《政府工作報告》講到，要嚴格依照憲法和基本法辦事，本身就說明要一以貫之地把“一國兩制”實施好、貫徹好。因為“一國兩制”寫進了憲法和基本法，憲法和基本法構成了特別行政區的憲制基礎，基本法也規定了特別行政區實行的制度。“一國兩制”是國家的意志和人民的意愿，是不能輕易改變的。我說這些話，可能有些人聽起來感覺到像是字斟句酌，因為你問了一個涉及法律的問題，我必須認真地回答。
【解讀】
毛壽龍香港記者提，陸港關系問題。
香港問題，其實是香港內在的社會、經濟和政治問題。有些問題表現為對大陸的問題，但實際上是香港內在的問題。
總理說了法律是基點，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是核心。這是處理陸港關系的核心。他是認真的，因為這是法律問題。
總理把陸港關系歸結為法律問題，這表明一國兩制的陸港關系，是法律問題，不是行政問題。
【問】埃菲社：您好。我的問題是跟外交政策有關。中國奉行什么樣的外交政策呢？歐洲都高度關注。我們看到，現在俄羅斯軍隊還駐扎在烏克蘭。請問中國在這個問題上持什么樣的立場？是否認為這違反國際法？幾天前在俄羅斯國內電視媒體上，普京總統講述了他當時是如何規劃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這個行動的，中國現在視克里米亞是俄羅斯的一部分還是烏克蘭的一部分？
【答】李克強：中國始終奉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在烏克蘭問題上一直保持著客觀、公正的立場，我們尊重烏克蘭的獨立、主權和領土完整。前不久，我在歐洲和烏克蘭的總統會面，我跟他說了這段話。他說能不能向外公布？我說沒問題，你把我的原話登到報紙上。同時，烏克蘭問題給地緣政治確實帶來了復雜性，尤其是影響了世界經濟的復蘇進程，我們還是希望這個問題能夠通過對話、談判、協商解決。
至于克里米亞問題，成因比較復雜，我們同樣希望能夠用對話的方式政治解決。我們希望鄰居之間都和睦相處，希望看到歐洲和其他國家共同發展、共贏的局面，這既有利于相關方，也有利于中國。謝謝！
【解讀】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烏克蘭問題已經成為影響全球地緣政治的焦點問題，歐美俄三方的博弈越來越具有地緣政治的色彩。因烏克蘭問題而引起的制裁大戰讓俄羅斯經濟大幅度縮水，當然也加速了俄羅斯的外交的東移。俄羅斯作為一個歐亞大陸的大國，擁有比較大的外交回旋空間，西方不亮東方亮。中俄關系在去年一年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化。包括軍事演習、天然氣大單等等。歐美與俄羅斯的博弈在客觀上強化了中俄關系。
烏克蘭問題的實質是大國博弈與烏克蘭內部國家構建的雙重進程，大國博弈撬動了全球格局，但制裁或者武裝烏克蘭都不會真正解決問題。最終還有賴于烏克蘭內部和解與政治經濟重建。雖然IMF做出了援助烏克蘭的決定，但是一個缺少治理能力的政府很難依靠援助實現國內的穩定與發展。烏克蘭越來越朝著巴爾干化的趨勢發展。
毛壽龍：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執行副院長
克強總理回答中俄關系烏克蘭問題。這個地方傳統上不是中國的地盤，中國不會過多的介入。會就國際道義發表一些言論，但會只說不做，或者做得比較少。
【問】人民日報：總理，您好。您之前提到您最近一次網購經歷是在網上買書，我的問題與書有關。因為我們都知道《政府工作報告》要寫的東西很多，每年都有變化，但是我們注意到連續兩年把“全民閱讀”寫入了《政府工作報告》，我不知道您為什么對這件事那么看重？能否跟我們分享一下您的讀書感受？謝謝。
【答】李克強：我記得去年起草《政府工作報告》，我在聽取各方意見的時候，不僅是文化界、出版界的人士，而且經濟界和企業家都向我提出要支持全民閱讀活動，報告要加上“全民閱讀”的字樣。而且還有人擔憂，說現在我們國家民眾每年的閱讀量還不到有些國家人均的十分之一。這些建議讓我深思，說明人們不僅在追求物質財富的增加，而且希望有更豐富的精神生活。
書籍和閱讀可以說是人類文明傳承的主要載體，就我個人的經歷來說，用閑暇時間來閱讀是一種享受，也是擁有財富，可以說終身受益。我希望全民閱讀能夠形成一種氛圍，無處不在。我們國家全民的閱讀量能夠逐年增加，這也是我們社會進步、文明程度提高的十分重要的標志。而且把閱讀作為一種生活方式，把它與工作方式相結合，不僅會增加發展的創新力量，而且會增強社會的道德力量。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兩次愿意把“全民閱讀”這幾個字寫入《政府工作報告》的原因，明年還會繼續。謝謝！
【解讀】
毛壽龍：總理說他網購書，記者問全民讀書的問題。也對得上。總理估計會鼓勵全民讀書。
總理擔心中國人的閱讀量。他很深思。我也深思，中國人大多都在閱讀翻譯的著作。如果能夠學術自由，出版自由，讓市場在學術和出版領域起決定作用，政府放松管制，中國人會寫很多好書，自然閱讀量也就提高了。
希望克強總理能夠在學術出版領域，也簡政放權，減少審批權力，讓權力不讓行，讓書寫出來，讀起來。
【問】您如何回應中緬邊境最近發生的問題？
【答】李克強：你問了一件讓我感到痛心的事情。在中緬邊界我方一側，一些我國居民的生命和財產受到了損失，我首先要向遇難者家屬表示哀悼和深切的慰問。同時，我國政府、外交部、軍方都向緬方提出了嚴正交涉。我們有責任也有能力堅決維護中緬邊境的安全穩定，堅決保護我國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謝謝！
【解讀】
孫興杰：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教師
中緬邊境問題的悲劇成為總理記者招待會的最后一個問題，也是附加的問題。也是媒體普遍關心的問題。中緬邊境發生的悲劇，外交部和國防部都有表態和舉措。中緬邊界問題是緬甸國內戰爭的外溢。中國需要在保護中國公民安全和財產的同時，也要幫助緬甸內部的和解。中國在緬甸有大量的投資，如果國內政治不穩定，也會威脅到中國在緬甸利益。中緬邊界問題也折射出中國周邊缺少集體安全機制，中國難過在實施一帶一路戰略的時候，不僅要提供資金，還要提供公共品，尤其是推進多邊的安全合作。緬甸軍方不僅要約束自己的軍隊，也應該保護中國在緬甸的利益，履行中緬簽署的各種合同。國防安全的邊界在國界線停止，但利益的邊界卻是無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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